狮子甩了鬃毛一下,气定神闲地盯着老虎。
老虎动也不动,并非出于畏惧,而是被霸王压倒性的气势所震慑,肌肉与神经全僵住了。总而言之就是等级相距悬殊,如果不拼命振奋精神,恐怕马上就会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呵呵呵、看来你脑筋并不差嘛。”
狮子笑道,正确来说,是狮子的海穆尔传达出笑的波动。那是不战而胜之人的充裕神态,鬃毛彷佛化为一道熊熊燃烧的火环。
“我很佩服你能够明白自己等级不如人,现在还来得及,乾脆直接匍匐在地,亲吻我的前肢俯首称臣如何?”
“少在那儿装腔作势吓唬人!”
露妮代替老虎痛斥道。她也被狮子的气势压倒,但勇气与怒气比胆怯略胜一筹。狮子再度笑了。
“mademoiselle,你误会了,我绝无独占财富与权势之心,而是想与同胞们共同分享。”
“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那边的小老虎凭他原有的身份地位应可享受到做梦也无法想像的荣华富贵,同胞彼此相争是毫无助益的。我可以忘掉先前的种种不愉快,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哟、原有的身份地位啊……”
露妮的口气透出露骨的冰冷,伯爵的无心之语往往只会加强露妮的反弹。
“你所谓的分享是由你决定的吧,伯爵?然后强迫我们要感恩回报,让所有血族只能仰赖你的鼻息生存。”
露妮挺直腰杆,瞪视杀害舅爷爷的凶手。
“血族在人类社会曝光,只会受到排挤,所有血族应该如同往昔一般安于平凡,平静生活才对。”
“没出息。”
伯爵冷笑,狮子脸上透出年轻贵族的笑容。
“你们真的甘于被追捕、猎杀、掩息隐居的日子吗?为何不抱持自信,积极行动呢?”
见狮子往前踏出一步,老虎差点不自觉想后退半步,于是腹部使力,勉强定住脚步。
“只要海穆兰摩尔统治全世界不就得了、没有必要因为是少数族群就躲躲藏藏,数量稀少正足以证明我们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族类。”
“身为海穆兰摩尔并不是罪过但也不是特权,没有理由受到迫害但也不具统治他人的正当性。”
露妮与狮子相对峙,一步也不退让,令老虎感佩万分。
“而且你不要讲什么“海穆兰摩尔统治全世界”这种似是而非的歪理,说穿了只有你一个人统治而已,我之前也说过,你只懂得把人际关系划分成上下阶级。”
“人类的平等是永远的幻想。”
狮子的海穆尔散发出明显的揶揄。
“有人才华洋溢,有人表现平平,露妮,你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但有些女性则不是,人类原本即是生而不平等,否定这一点就什么也甭谈了。”
狮子瞥了老虎一眼,目光带有彻底的蔑视。老虎很不服气,更气自己连辩驳的能力都没有。
“永远的幻想是你吧。”
露妮严辞反驳。
“阿道夫·希特勒也认为只要由少数优秀民族统治愚昧众生,天下就太平了,我舅爷爷说过,那个思想偏激的小胡子唯一留下来的建树就是证明了这是天底下最愚蠢的想法。”
“你尊敬的舅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固然同情你,但也要奉劝你一句,对死人念念不忘才是最愚蠢的。”
“不要说得好像你什么都对!”
露妮大骂,以海穆尔与声音两者同时高喊。
“我也不认为所有人的才能与命运是平等的,但问题不在这里,重点在于人权是平等的,而你却随意加以侵犯……”
露妮倏地住了嘴,狮子的神情也流露出高度紧张,老虎讶然望向大厅出口处的门扉。先前在地下停车场感受到的那股强大的海穆尔在短时间来到附近,让他一时之间忘了现在不是分神的时候。不晓得对方在此之前是藏身于何处,但现在就在门外!
随着强烈的撞击声响起一阵惨叫,原本守在门外的李恩佛得伯爵部下全部被摆平在地,接着两声枪响,门扉猛然开启,浑身是血的史坦利上校步履蹒跚地走进来,像根木棒倒下一般直挺挺地趴在地上。
一头罴熊跳了进来,金褐色体毛在灯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金黄色泽,背上黏着一件睡衣……
是一个穿着大睡衣的小孩。老虎见状又惊又喜,海穆尔也跟着雀跃起来。
“风子!”
多亏有海穆尔的感应,风子一眼便看出变身后的兄长。停下动作的罴熊发出十分具有亲和力的海穆尔。
“哎呀,真有趣,这不就是美女跟野兽的搭配吗?”
“你是海穆兰摩尔吧,是熊之血族吗……”
听到露妮以海穆尔低问,罴熊颔首。
“正如你所见,代志是这样没错,风子,你到那个姊姊身边去,我现在要痛扁那只臭狮子一顿。”
十七世纪的英国国王詹姆士一世个性冷酷,其母前苏格兰女王玛丽(译注:苏格兰女王,西元1553年登基,为复兴旧教而迫害新教徒,人称“血腥玛丽”。)遭到处决,他可以完全坐视不管,反倒对观赏动物打斗抱持特殊嗜好。他投下大笔资金,专程从国外买进狮子,在伦敦塔前的广场与熊对打。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