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追踪者

  “东亚建设疑云”固然牵连重大,但也是一般常见的贪污案件。建设公司有意承包国营事业,动用关系贿赂有力的政治人物,政治人物再向政府官员施压,让这家公司得标,然后公司便把该笔贿赂追加到工程费用里。

  关系图相当简单,就连承办这次案件的东京地方检署特搜小组也不认为是件困难的调查工作,证物与证人一应俱全,胜利的终点近在眼前。

  没想到在抵达终点之前跌了一跤。确定收受贿赂的政治人物,也就是田久保忠义议员理所当然矢口否认,而进行贿赂的一方也全盘否认。这时主管日高洋行留下遗书说明他侵占了一亿圆之后自杀的事件让情势急转直下,弄得检察官只能呆愕地面面相觑。

  “这太离谱了”

  “如果田久保没有收受贿赂,那就不能以贪污案定罪了。”

  “而且东亚建设声称这次贿赂全是来自日高的提案,会长跟社长均不知情?”

  “即这次全是日高个人的罪行,没有其他共犯吗?”

  “开什么玩笑,日高自杀了,田久保则毫发无伤。不,仔细想想,日高真的是自杀的吗?”

  日高洋行的确是背负了一切罪名自杀身亡,看似简单的构图,其架构是十分完整的。正因为收尾时掉以轻心,结果在最后关头被将了一军。

  社会也出现严厉的批判声浪。

  一开始本来就应该直接拘留日高,谁叫你们让他自行出庭,做事这么轻率才会跌得满头包!特搜小组根本都在混,被一群不负责任的媒体捧成正义使者,得意忘形到后来,结果捅出这么大的漏子!”

  完全没有辩驳的余地。

  袭卷至东京地检特搜小组的谴责声浪迅速转为无力感。反正地检署也是官僚机构的一部份,“生涩的正义感根本比不上维持政治的稳定来得重要。”这句话一旦出口,众人就只有打退堂鼓的份了。这种情形在这个国家早已是家常便饭。知晓内情的人自杀了,政治人物与公司社长厚颜无耻地占着高位不走,事件就这样含糊不清草草收场。不多久又会发生一样的事

  件,一样的进展,最后的结局又是一样。

  东亚建设总裁发出声明: “日高是前途相当看好的人才,这次辜负众人期望实属遗憾。”而对于日高家的爆炸事件则表示:“在此不便妄加猜测,但日高夫人或许是一时冲动想不开才会开瓦斯自杀。”

  这阵子,大企业主管的住处愈来愈倾向不公开的做法。即使是财经界名人录里的住址栏位也是一片空白。原因在于企业恐吓事件日趋增加,危险性愈来愈高。主管遭到杀害之后,企业对警方的搜索工作往往采取相当不合作的态度,最普遍的回覆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遇害,不知道嫌疑犯是谁。”公司主管的性命哪里比得上隐瞒公司内幕来得重要,论谁都明白这个道理。结果理所当然是导致员工对公司的向心力降低。

  那一带是杉并区的西北部,邻近善福寺公园的高级住宅区。东亚建设的专务董事山坂走出门,身上穿着紧身运动套衫,开始慢慢跑步。年近半百的上班族在星期六的假日出门慢跑以保持身体健康,这情景并不稀奇。从住宅区大约跑了一分钟便来到公园,与同样在慢跑或者散步的人擦肩而过,以最没有负担的轻松步伐跑进林间小路的时候,冷不防一个人影从山坂身后扑来。人影的左臂绕过山坂的颈部,右手扭住他的右臂拖往森林深处。山坂吓僵了脸,耳边传来意想不到的句子。

  “把我妹妹还来!”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装蒜!”

  偷袭者虎之介现在没心情跟对方客套,敬老尊贤这种美德 在这时只有闭上眼睛装做没看见。

  山坂专务的名字出现在日高洋行遗留的物证当中,也列出所有主管的住址,所以虎之介在确认资料之后,准备花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守株待兔,理由是他想不出其它可以得知风子去向的方法,总之只要采取行动,对方应该就会有所回应,然后再循线追踪。这时专务总算开口说话。

  “你是什么人?”

  “日高洋行的儿子。”

  “日高:”

  专务的语气出现动摇,声音充斥着惊愕与战栗。这家伙铁定跟事件有关!虎之介百分之百确信。于是他决定采取强硬的态度。

  “你们杀了我爸对吧,不但如此还放火烧房子,然后把我妹绑走,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等、等一下!”

  专务发出惨叫,虎之介语气里散发着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杀气。专务全身动弹不得,只有拼命挥舞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左臂。

  “你敢伤害我,我就告你暴力伤害!”

  “那又怎样?你们犯下的杀人、放火、绑架罪行更重,我就拿你当人质找个地方躲起来,对着电视摄影机大喊东亚建设全公司都是杀人犯,这么一来到时你也会被公司开除。”

  虎之介的指摘似乎正中下怀,专务顿时噤口不语,好半晌才开口反驳。

  “公司对日高有恩,你做儿子的怎么可以做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来?”

  “磕个头啦,我老爸又不是拿了钱不工作,他可是为了你们公司牺牲奉献、鞠躬尽瘁,你要是认为没有职员的公司可以生存下去,就把所有职员都解雇好了。”

  虎之介的左臂加重力道,专务哀叫起来。

  “最重要的是赶快说出我妹被抓到哪里去了!我老爸说整件事情只有你最清楚。”

  这当然是谎言,应该说是藉口比较恰当。

  专务的嘴巴不住开阖了二、三次,最后似乎是做好了心理 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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