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真的吗?」
「是有一些……」
「但确实抽中了吧?姊姊,妳赶快帮我决定,是原谅他呢?或者不原谅?」
「那么,不要原谅。」
「什么,这……」绘里露出夸张的狼狈状,然后用责怪的眼光凝视着我。
「要不,原谅他好了。」
「别这么简单改变意见好吗?」
还是同样责怪的眼神。到底要我怎么说呢?我不高兴了,从锅里夹出最大块的肉片,沾上蛋黄汁后,放入嘴里。虽然是那么大块的肉,还是在入口的瞬间溶化。
「啊,姊姊,妳太奸诈了,那是我看上的。」
「有什么关系呢?还有很多的。」
「可是,那块看起来最好吃。」
围绕着最高级松阪牛肉的晚饭愈吃愈热闹,即使连不喝酒的我和绘里,也都像是暍醉一样地继续聊个不停。不久,父亲坐在椅子上开始划船了。他已酒足饭饱,加上愉快的谈话,让他发出愉快的打呼声——他并不知道不久之后,等在他面前的,是被我和绘里架回佐贺下跪的命运。
巧也完全喝醉,虽是还能勉强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已经闭上一半,而且哼着SMAP的歌。
我终于吃饱了,放下筷子,离开座位,走向二楼那间被当做储藏室的四席半榻榻米房间,站在房内最里面的壁橱前面。这一年半以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开壁橱的门,甚至连碰触橱门都会感到恐惧。可是,现在,很不可思议的,我居然能够平心静气地伸手拉开壁橱门。
壁橱内有个圆形块状物,是加地的天象仪。高中毕业后,加地拿来天象仪,并对我说:「寄放在妳这里。」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寄放呢?抑或是想要送我,却不好意思实说?如今他死亡,也无法求证了。
盖在上面的白布积满灰尘,掀开时,尘埃飞舞。我不住轻咳,等尘埃静止下来,然后抱起天象仪。
下楼梯的时候最辛苦,一方面是因为天象仪很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不见脚底下而害怕,如果跌倒,不止我会受伤,天象仪也会坏掉。果然被我稍微猜中,可能因为快要松一口气,我在最后一阶滑倒了,惊呼出声已经太迟,我迅速地滑落楼梯下。不过,丝毫不觉得疼痛,因为,楼梯的下面是这半年来我持续睡觉的棉被,一直铺在这儿的棉被。
棉被接住我和天象仪。我把天象仪放在地上,呼出一口气,心想:又被这个地方救了一次。
本来想把天象仪搬到客厅,但现在觉得放在这里就可以了。不,应该说,这处走道是最合适的地方——走道是人们进入的地方,也是人们出去的地方。
我从自己房间里拿来延长线,将延长线的插头插入洗手台的插座上,再拉至走道,长度总算足够。这样一来算是准备就绪!我坐在棉被上,仔细盯视着天象仪。
一切都从这个天象仪开始!我虽尚未下定决心不再流泪,但现在却可以不流泪地打开开关,星空立刻浮现眼前。
加地的天象仪,将十七岁那年出现的美丽星空映满整个走道。我转动着天象仪,让牡羊座星群映照在走道门上。「那是非常朴实的星座,却也是真正美丽的星座……」感觉上加地此刻就在这里。不,不是感觉,他的确在这里。不论何时何地,加地都在我身边。
我茫然望着加地制作的星空时,巧步履摇晃地来了。
「啊,这是什么?」
「天象仪,加地放在我家的。」
「嘿,原来在妳这边?」巧兴奋地说,抬头:「真漂亮的星空呢!」
「嗯,真的好漂亮。」
我们默默凝视着映现在走道的星星。
天象仪成辐射状地射出许多光芒,非常灿烂耀眼,彷佛就像加地这个人,或者,应该说,就队是我们对加地的回忆。
不久,巧在我身旁坐下:「我接到加地寄来的风景明信片,就在他死前没多久。」
「明信片?加地寄来的?」
「抱歉,一直没告诉妳,我总觉得说不出口……明信片上写着他在旅途上邂逅了一位女孩,对方似乎邀他一起去房间喝酒。」
「那加地怎么回应?」
「他说拒绝去房间,可是两人却曾经亲吻。加地可能因此觉得非常内疚,所以才写明信片给我吧!他真的很笨,在明信片上写着:『为了不败给她的诱惑,我寄这张明信片给你,如果我回去后态度怪异,你就将此事告诉奈绪子。』」
我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这件事,于是深呼吸,让脑筋开始运转,行为恢复正常,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孩的笑容。是吗?加地和她亲嘴了吗?加地人生中最后的亲吻被她抢走了吗?
「你认为只有亲吻吗?」我问。
巧点头:「以加地的个性来说,既然会寄给我那张明信片,应该绝对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不过,事实究竟如何也不得而知了。」
「没错,是不知道。」
我的心情非常复杂,觉得能够原谅。却又觉得不可原谅。加地这个笨蛋!就算是只有亲吻,我也很想骂他,可是他会认为对不起我,让人感觉又是一种救赎,那是重视我的证据。一直到最后的最后,加地还是真心喜欢我。
憎恨的心情与爱恋的心情在内心冲突着。
然而,这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论是否愿意,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已物是人非了。不论如何,此刻我的身旁有巧,而他正在望着天象仪映照出的星空。
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