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山家持续着缺少母亲的生活。绘里告诉我们她是因为想见昔日的同学,才离开佐贺,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春假结束。父亲、我和绘里三个人一起生活,每次想到母亲孤单地在佐贺家中,内心总是觉得非常愧疚。
绘里考虑到母亲的感受,每天都打电话回佐贺,我也和母亲通过好几次电话。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母亲的声音异常地坚定,这反而让我不安。她是打算原谅父亲呢?或者已经死心呢?
「这个家到底会变怎么样呢?」我叹息着说。讨厌将事情藏在心中的我,将双亲的问题告诉巧:「说不定会离婚呢!」
巧也认真地替我苦恼:「结果,只有等令尊或令堂他们当中的一人屈服了。事情就像这样,离婚的案件逐年增加。我记得以前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节目。」
「节目?怎么说?」
「我觉得很寂寞。」
「寂寞?」
「因为共同生活了几十年吧?这可不是短暂的时间。然而等到先生领到退休金后,两人却平分,接着说再见,当然非常悲惨寂寞。」
那是春天阳光朦胧照耀的傍晚,我和巧走在家附近的商店街。两人都腾出时间来,一起吃晚饭。本来打算在外面吃饭,可是父亲外出,如果连我也出门,就剩下绘里一个人了。
「那样绘里太可怜啦!」巧很自然地说。「我去妳家吧!三个人一起吃晚饭。」
「可以吗?」
「当然!很久没有看到绘里了,一定很愉快。」
巧的开朗态度,总是让我有获得救赎的感觉。是因不想与人疏离吧!也或许是不自私吧!
我告诉绘里,巧要到家里来的消息,她很高兴,可能也极度渴望团圆之乐吧?对绘里来说,巧的开朗应该也会是一种救赎。
我打算自己做晚饭,全力地发挥自己的技巧,做出一顿欢乐满溢的美味料理,所以买了很多食物。我和巧分别提着购物袋。
「真的是寂寞、悲惨。对于那些人们而言,共同生活的几十年时间算什么呢?」
「我讨厌说那是白费。」
「嗯。」我点头。
「那样根本毫无救赎可言。」
我又叹息了。父母亲离婚总是很讨厌的事,尽管我已经二十岁,不再是小孩子,内心仍旧无法接受。
「会变成怎么样呢?」
「妳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
「妳知道令尊的想法吗?」
「应该了解他的心情吧!」
每个人的内心都会有梦想,并不会随着年纪大了就消失。绘里的话没错,父亲虽然年纪大,但也会想要追逐梦想,问题是,他的梦想与母亲的梦想大相径庭。
「那么,妳觉得令堂应该接纳令尊的想法吗?还是令尊应该放弃自己的梦想?」
这是可怕的难题!
「无法双方面都能如愿的。」
「是的。」
我正在为找不到答案而苦恼时,巧却淡淡地说:「事实上,我曾与令尊稍微谈过话。」
「谈些什么?」
「是……辞职的事。」
我吓了一跳,父亲与巧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能够谈论这种事情的程度吗?
「令尊非常沮丧、困扰,不只是为了令堂的事,更害怕和妳们的开系都会恶化。对他来说,妳们是家人……他似乎要哭出来说:『失去家人真的很痛苦!』」
「是吗……」
「虽然我和妳正在交往,可是在你们本山家人的眼里,我终究只是个外人。也许我不该与令尊谈论这种事。但我还是希望令堂能够屈服。我想,妳应该去一赵佐贺。」
「佐贺?为什么?」
「带着令尊回佐贺,让他向令堂下跪、磕头,也许这样做没有多大用处,但说不定可以让令堂动心。反正,错的人是逃避现实的令尊,他应该先为此道歉,再设法说服令堂,然后妳和绘里则哭哭啼啼地对令堂诉说,请她好好听令尊的话。那样或许令堂会原谅令尊。」
「是吗,能够那样顺利吗?」
「如果不行,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嗯。」
「可是,若有丝毫可能性存在,总是必须试试。」
我试着思索巧说的话。的确,这或许是一个方法,我、绘里和父亲如果一起哭诉,可能会有一些效果,虽然我讨厌为父亲而做到这种程度,却更不愿家庭崩溃,所以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事情顺利解决,还是值得试一试……
傍晚的商店街有很多正在购物的人们,每人手上都提着大型购物袋,步履匆促。经过肉贩时,可以闻到炸东西的香味;在蔬菜摊的前面,闻到的是香甜的橘子味。到处都有音乐声从扩音器里传出,所有电线杆上装饰着塑料花,与日本各地数不清的商店街一样。不久,扩音气流出SMAP的歌声,在SMAP的歌曲的最后一段,双手提着东西的巧开始跟着哼歌。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巧看起来也像这种年龄的男孩一样,喜欢西洋音乐,所以我经常笑他,即使与我谈论西洋音乐,也绝对不会谈及国内音乐。但事实上他也喜欢国内音乐,只是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也喜欢国内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