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这附近……」
和其他房间不同,书房里头有种微妙的整洁。或许和尼西亚伯爵的爱干净也有关系。室内整理得十分整齐,不但没有暴力痕迹,简直就是一尘不染。少女伫立在书房内侧、挂在墙面的镜子前方,亚丝用直立不动的姿势朝她身后一站,一本正经地劝告主君:
「请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不然我和次席枢密司会很难做人——」
「亚丝……你看,这是什么?」
不过枢密副司苦口婆心的谏言,却被彻底抛在一旁。皇帝像是没听到亚丝说话似地直盯著镜子。不,正确说来,应该是她凝视著写在磨得没有一丝瑕疵的镜子表面的深红色文字,朝背后发问。
「呃,『拧猎贵族的贵族』、『银色之鬼』、『短生种吃鸡和牛,长生种喝短生种的血,这些长生种就……』……啊,不行。接下来的看不清楚。」
「……这是尼西亚子爵的字迹。」
亚丝将血书看了个仔细,然后低声说道。血液似乎才刚凝固,表面还残留著一丝光泽。不过应该是相当害怕吧。激烈颤抖的文字像蚯蚓般扭来扭去难以读取。问题是子爵究竟在害怕什么?长生种可是地表最强的生命体,究竟有谁能让他恐惧成这样……
「!?」
亚丝会在想到这里时将视线转往天花板,纯粹只是偶然。不过对画出那东西的人来说,这想必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白发的帝国贵族微微倒吸了一口气。
「陛…陛下,您看看那个……!」
「那是……」
然后,这时她的皇帝似乎也和亚丝目击到同样的东西。亚丝不用看也知道,少女猛然倒吸了一口气,和自己出现同样的表情。
「Igne Natura Renovatur Integra」——我们要以火焰更新这个世界。
和巨大的逆十字一起奋力写就的血书,明明白白是这个意思。
「好像起雾了,小少爷。」
哈尔教由船窗眺望夜间的海面,用严肃的嗓音报告。
这老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代表摩尔多瓦公爵家从事国外交易。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这回到「外面」出差,在随行的六名随扈七民之中,他的服装最有「外面」的样子。老人整理浆得笔挺,像是能干管家的衬衫衣领,必恭必敬地回头望著长椅上的少年。
「+十一时(下午五时)…距离天亮还有两小时左右。小少爷,差不多该休息了吧?」
「……哈尔教,能不能不要叫我『小少爷』?」
露出苦笑的是坐在长椅上的少年。他就随意靠著靠垫,之前读著船室报纸的眼睛,这回望向了老管家。
「没错,在那边我是祖母的家人,或许可以叫『小少爷』。不过在这边,我的身份不过是商人之子。你叫我『以恩』就行……对了,有雾?天气预报怎么没提到这件事?」
离开了出生的故乡哥本哈根,目前正在各国游学的大富豪家三少爷——日德兰风味的家居服,是祖母为了让他符合「外面」的身份而准备的。真人类帝国孟斐斯伯爵以恩·法透纳不安地扯着衣角,用赤铜色的眼睛望向船窗。看着弥漫在昏暗海面的乳白色云霭,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浓的雾啊。这么一来,难得的夜间海景就泡汤啦。」
「是啊。不过既然无法享受夜景,您今天是否就先行休息吧?这艘船明天傍晚会抵达伦迪尼姆。何不早点上床好养足精神?」
「是吗?也对……」
这艘「北极之光」航行在雅吉劳大公园的但泽与阿尔比恩王国的伦迪尼姆之间,是船籍设在阿尔比恩,波罗的海首屈一指的豪华客轮。
各船室准备的报纸自然也是阿尔比恩的报纸——不论格式与传统全都足以傲人的高级报纸「泰晤士报」。以恩的视线回到了刊登在宽阔版面的军演照片,正确说来应该是站在台上阅兵的红发阿尔比恩女王脸上,用漫不经心的口吻嘀咕。
难得来到「外面」,况且还是前往阿尔比恩,偏偏找不到时间见她一面。明天只要抵达伦迪尼姆、就得马上搭乘租好的水上飞机前往那座什么岛屿。等到那边的事处理完了,不晓得还有没有时间到王宫和她见面。不,就算去见了面,她也不再是半年前那个平凡的修女。现在的她已经是国家级的重要人物,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来和以恩说话……
「唔,真是麻烦。」
「啊?您刚刚说什么,小少爷?」
哈尔教耳尖地听到以恩不自觉发出的嘀咕,然后出声问道。老仆人在摩尔多瓦公爵家服务了半个世纪,以恩是主人的孙子,对他而言就像块心头肉,谁也无法取代。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丝异样,他低头望著少年的脸。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口渴了,要不要端茶过来?」
「啊,没…没事。我真的没事……还有,茶也不用。」
以恩慌慌张张地翻著报纸,拚命摇头。为了不让人看穿心里的念头,他故做专注地读著报导半个月前在哥本哈根发现的无头尸案后续消息的社会版。
「呃…呃,对了,叫什么名字?就是那个阿尔比恩同胞隐居的岛?我记得叫做……」
「叫做梦幻岛。目前住了百名以上的长生种。代表人的名字,是曼彻斯特伯爵维吉·华许。」
「思…思,是啊。我想起来了。对,的确就是这个名字。」
说归说,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忘了即将走访的岛屿的名字。这回奉皇帝之命造访「外面」的同胞,虽然数量多达十三户,不过从地址到家族成员之类的基础常识,以恩全都牢记心中。即便如此,孟斐斯伯爵还是刻意抱著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