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圣袍、站在教皇身后的男女,朝着满脸怀旧之情的艾方索行了一揖。
面容精悍的魁梧男子是教皇的异母哥哥弗兰契斯柯·迪·梅帝奇枢机主教,柔婉的美女则是教皇的异母姐姐卡特琳娜·丝佛札枢机主教——分别是掌管内政的教义部长,以及掌管外交的国务卿,是教廷的两大支柱。
“距离上次见面有五年了吧?听说两位飞黄腾达。听到你们如此活跃,我这叔父也深感荣幸。”
“都过了五年啊。”
圣袍美女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同情。虽说是自己的意思,不过还是忆起了叔父在走投无路之际的艰辛。
在卡特琳娜血统上的父亲葛利果依然在世的时候,艾方索同时兼任枢机主教团团长、异端审问局局长以及国务卿,在教廷之中致力改革。不但律己甚严、于他人更是加倍严格,对神职人员的不当行为绝不宽贷,除此之外,对一般诸侯的不敬也毫无慈悲。好几名高阶神职人员遭到火刑,好几个国家也被不留情面地彻底攻陷。
“峻烈公”——是他的称号。
在葛利果死后,他若是取得至尊地位,之后的历史恐伯就要改写。只是他的即位并不为人所乐见。现实派的卡特琳娜自不待言,连与叔父理念相近的弗兰契斯柯,也担忧艾方索的即位会造成一般诸侯反叛——于是这对兄妹结成了最初与最后的同盟,拥戴在血统上占了优势的弟弟,与叔父为敌。
(只是老的还真快……)
卡特琳娜心有不忍地望着叔父。
在那皱纹满布的脸上,“峻烈公”的身影已经荡然无存。看来异国的五年岁月,足以将狼牙彻底拔除。现在站在那里的只是求余生安稳、既无害且无力的落败者。
“对了,叔叔,多谢你这回所致赠的各式高价礼品。”
弗兰契斯柯的想法与异母妹妹相同。那如巨斧劈砍而成的精悍面庞,难得一见地露出体恤之意,然后行了一揖。
“在财政困难之际,真是帮了大忙。因为老朽化过于严重,早就考虑要将它换新。”
“好说好说,我还担心会不会是多管闲事……”
艾方索满脸带笑地摇头。
“这座教堂毕竟是咱们(梵蒂冈)的门面。幸好科隆与新柏林都有捐献……对了,情况不知道怎样?”
“目前正在装设当中。晚点在祝祷仪式上就会看到……日耳曼的资源似乎相当丰沛。”
“是的。虽然在诸侯国之间仍属新兴国家,不过工业化的速度相当惊人。前几年和东部边境合并,似乎把波西米亚当成目标,让周边的一般诸侯全都绷紧了神经。那国家有个习惯,就是马上与世界为敌……”
两名男子热心地谈起了国际情势,卡特琳娜一边轻咳着一边遥望。
身体沉重。这阵子因为处理巴塞隆纳的事件都没好好睡,所以有点感冒。加上又是月事来潮的时间。其实她是想留在馆中,让自己好好休息——
“姊…姊…姊姊,你没事吧?”
“……我没事,亚历。你不用担心。”
为了让形色不安、前来询问的弟弟感到安心,卡特琳娜露出笑容,千辛万苦地忍住了咳嗽。
即使再怎么累,现在也不到休息的时候。在叔父总算到罗马的这段期间,绝对不能漏过任何冲突的种子。至少在艾方索停留期间,自己得把眼睛放亮……
“米兰公爵。”
听到客气的招呼声,卡特琳娜猛然回神。
在枪尖擦得雪亮的成排斧枪卫兵对面,如人偶般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和身穿黑衣的浅黑色壮汉正伫立在那里。
“奈特罗德神父怎么了,托雷士神父?”
卡特琳娜朝耳环一弹,这才想起在大教堂内不能使用无线装置。纤手从耳边放下,搭上了弟弟的肩,然后轻声说道:
“我去吸点外面的空气…这段时间你就陪叔父说说话,可以吗,亚历?”
“好…好的、姊姊!包…包…包在我身上。”
“谢谢……要加油喔。”
弟弟点着头,卡特琳娜像要将他手包覆一似地一握,然后扭过身去。叔父依然兴味十足地与着异母哥哥说着话。像这种情形,应该不会介意她暂时离席。
卡特琳娜静静走出教堂,并未察觉身后所投来那道冷冷的视线。
从黑暗的广场往上看,直径四十二公尺、高度一百三十二公尺的大圆顶,在灯光映照之下就像是巨人的头部。圆形拱廊从纤细的墙壁中伸出双翼,就像环抱着广场的巨大手臂。
平日神职人员与朝圣者络绎不绝的圣彼得广场,今晚却是杳无人烟。在难得人潮绝迹的广场中央,细细的方尖塔正依着两座喷水池耸立在夜空。
“咦?这种东西,之前就在这里了吗?”
“噢,里昂神父是第一次看到……不,这是最近才立起来的。”
在方尖塔一旁坐下,身着圣袍的美人发出微微的叹息。初夏的夜晚十分暖和,她却仍是止不住地咳嗽。
“听说从‘大灾难’之前,这广场上就有遥远南方所运来的方尖塔。只是大约一百年前,在克里门(Clenens)十九世在位期间因地震而倒塌,之后就没有重建。这是作为罗马到访纪念,由艾方索叔父前天所捐献的物品……先不说这个了,继续刚才的话题。”
卡特琳娜将身子靠向方尖塔,用忧虑的口吻说道。
“亚伯……奈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