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的下巴被踢烂,还被扁得东倒西歪。一脚踢中对方心窝的诺耶大喊,亚伯跟着应声,然后匆匆地转头。老人的身影早就穿过走廊,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对面应该就是月台,要是让他逃入人群,那可就麻烦了。神父勉力拉开长腿,正要在走廊上开始奔跑……
“啊呜……!?”
却悲惨地直接摔倒在地。他用高喊万岁的姿势,脸颊撞上地面,一边喷鼻血一边朝着地板滑垒。
“你在干嘛啊!真是够了,我自己去追!你负责解决他们!”
“不…不行啊,诺耶!”
修女正想取代不中用的伙伴往前跑,跌倒在地的亚伯却把她叫住了。
“那边危险啊!”
“咦……啊!?”
诺耶正想跑离神父身边的那双长腿突然打结。重心一个不稳,臀部就压上了亚伯的脸。
“呜啊(心)”
“痛痛痛痛痛……这是怎么回事!?”
诺耶还是臀部着地、直接坐在伙伴脸上,眼睛看着让自己双腿一滑的东西,惊讶地挑起了眉。
地面上出现无数的龟裂。龟裂还伴着细微的振动,慢慢拓展着范围。
“这、这是……!”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
黑夜发出了吼声。
在轰地一声地心发出闷响之后,走廊紧接着袭来的是剧烈的横向摇摆。地面起伏、窗户碎裂。在低缓的地声中可以听见柱子断裂的声响。手扶着墙,墙就像生物般在震动。
“地…地震!?”
“别抬头!快爬下!”
亚伯护住诺耶,头顶落下细碎的泥灰。要是天花板掉下来,故事也就到此划上了句点——
感觉好像过了好几小时,其实却只摇了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就在地鸣突然消失的时候,振动就和出现那时一样,唐突地定住了。
“……好、好大的地震。”
“说地震……是有点怪。”
诺耶的声音僵硬。眼睛透过碎裂的玻璃窗,注视窗外的景色。
街上依旧街灯闪亮,马车与汽车整然有序地来回行驶着。绿荫深浓的行道树连根树枝也没少过。如果要说异常,那就只有一脸兴奋来回叫喊的路人,正在对着车站方向指指点点。
“看来摇晃的只有这幢建筑。”
“太扯了!那居然不是地震……对、对了!巴雷人呢!?”
神父总算想起了任务,随后跳了起来。一边被地上的龟裂绊着脚,一边跑向走廊的尽头,然后一口气推开了门——
“……咦?”
在圆框眼镜深处,呈现冬日湖面色泽的眸子为之冻结。
那里是原本该有月台的地点。
在那块区域,原本该有通往罗马的最后一班列车正喷着蒸汽,赶着搭车的乘客与前来送别的家属则将月台挤成人山人海。
可是,在现实当中,门对面所看到的却是陷落的天花板残骸与死亡般的静寂,还有堆积如山的瓦砾以及渗漏而出的红色水洼……
桑兹车站的三号月台彻底崩塌了。
Ⅰ
从椰子树荫下的室外餐厅一眼望去,可以看见蓝色的海洋与白色的巴塞隆纳。
船只在港口络绎不绝地进出,市场上面摆满了海鲜。在宛如石头迷宫的旧市区中,耸立着巴塞隆纳主教所在的圣·艾列司纳大教堂。还有享受购物之乐的市民熙来攘往的闹街……从山丘上面的公园往下看,南国的午后是和平而富庶,还带着点异国风情。
“结果根据警方的调查,似乎并没有发现爆裂物的痕迹。看来是着眼在车站建筑过于老朽上头……你有在听吗,亚伯?”
“当然有在听啊,诺耶修女。”
套装美女由成堆的报告书中抬起头来,亚伯·奈特罗德则是点头装出正经八百的样子。那表情相当认真,眸子里头还洋溢着真挚的热情。
只是他嘴里塞满了西班牙海鲜饭、两手所握的叉子上正叉着烤成金黄色的腊肠,在表达诚意方面不能说是毫无疑问。再加上桌面摆得满满、将近有五人份的午间套餐……店里角落身穿七彩民族服饰的女服务生,露出有点害怕的眼神。
“败给你了……你打算把这些全吃掉?”
“呵呵呵。因为很久没正式出差了。如果用经费先吃个饱,回到罗马就能保用三天。不,要是回溯记忆,足足有一个礼拜左右……”
“你这穷酸性格,从半年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脸颊沾到东西了。”
套装美女从一脸自豪张大鼻孔的神父脸颊,取下西班牙海鲜饭的饭粒——圣马歇谛女子修道院的诺耶·宝儿修女哀叹似地摇了摇头。
在看似刻意皱起的眉毛底下,修长的眼眸原本正温柔地笑着。看那沉稳的表情,或许有点难以想象,她便是于半年前开始以“情妇”这特殊名号,让教廷敌对人士陷入恐慌的派遣执行官。
“啊,谢谢……对了,诺耶。这回多亏有你,太感谢了。你真是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