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但是,应该没有人在其它房间呀?
艾丝缇的视线有些慌张地搜寻着四周,这才发现了正在床上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不由得吃了一惊。埋在被褥里本该沉沉睡着的老妇人的眼睛正微微地张开。
“啊、女王陛下?意、意识恢复了吗?”
或者说,是蜡烛熄灭前最后闪耀呢。
被医师告知生命到今天午夜的老女王——布里基特的的确确清醒了过来。双眼疲惫地仰视着艾丝缇,却确实地能感觉到其中闪现着意志的光芒。眼睛半静,视力衰退了的眼睛想要拼命地集中焦点。那眼神里充满了温暖与柔和,让人觉得“北海之女怪”的绰号实在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干瘦的手努向艾丝缇的方向伸去,嘴里呼唤着。
“……玛丽?你是玛丽吧?”
“玛、玛丽?”
老妇人不断重复地呼唤着,艾丝缇这才发觉自己被认错了。
“啊、不,我不是史宾塞大佐。我叫艾丝缇……不、请、请您稍稍等一下。现在立刻就去把大佐叫来——”
“啊、不要走……留在这儿,玛丽……”
艾丝缇慌忙伸手去按墙上挂着的铃,老妇人无力地拉着她的裙摆。女王从床上伸出的犹如缠绕一般抓着不放。被泪水湿润的双眼痴痴地望着回过头来的艾丝缇,老妇人竭力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玛丽……真是太辛苦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祖、祖母大人?”
用指尖按了几下按钮,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艾丝缇低身望着老妇人。
大概不止是视力、好像就连意识也有点混乱而搞不清周围的状况了。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姐姐。
再仔细看,被褥下的脸上看不到这半个世纪以来守护着阿尔比恩的那个老练智者的影子,躺在床上的仅仅只是一个挂念孙女的祖母。
失神了几秒后,艾丝缇又坐到了椅子上。轻轻地握住抓着自己裙摆的手,温柔地说。
“没关系。哪儿也不会去了……玛丽会待在这儿哦,祖母大人。”
“谢、谢谢、玛丽……”
学着姐姐说话妹妹的声音,瞬间让老女王开心得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
笑了?还是哭了?
虽然在深深皱纹埋藏下的神情难以分辨,可不难感受到她对对方所怀有的那份强烈的情感。
即使只是很少,但不是“只有授予勋章的时候才能见面”时的那张脸。
“玛丽……你、会恨我吗?我对你是那么的冷淡。对一直拼命工作的你是那么的无情……甚至连士兵,不、比那待遇更不如……你却为了国家那样努力地尽职……”
“不、不会,那个……我只是为了祖母大人的原因工作罢了。其它像晋升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或许,老妇人已经无法听见艾丝缇的声音了。浑浊白色的双眼慢慢失去了焦点。然而,布里基特此时的确正用尽自己仅有残存的力气诉说着,向一直遭受自己冷遇的孙女诚心忏悔着。
“而且,之前公爵们想好好利用你的时候我也是视而不见……那时候尽管知道他们要把你当作弃子,我却轻率地忽视了……惩罚他们的事是不可以的。如果做了那种事的话,族人们一定会发起叛乱的。即使不能那样做,但之后将你暗杀之类的是能够做到的……所以,我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伙玷污你的名誉……”
(这个人——)
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艾丝缇觉得着这个人是那么努力地——祖母是那么认真地爱着她的孙女,以她自己的方式。
这可能没法顺利地传达给她,或是让周围的人来证实。可是,这一点都没有玛丽所说的那种憎恶与不关心。有的仅仅是深深的悔恨以及自己死后放不下孙女的担心之情。
(还没有通知到吗……快呀、姐姐!)
艾丝缇焦虑地想着,同时近乎疯狂地一边又一边按着铃。
两个人,如果就这样带着对彼此深深的误会永远的分别绝不是什么好事。就是这种分离的感觉,艾丝缇自己昨天刚刚体验过。发狂了似的反复又反复地按着墙上的按钮——但是,丝毫看不出任何隔壁的医师和女官会来的迹象。
“啊、玛丽……”
在艾丝缇注视着紧闭的房门时,终于迎来了女王最后的告白。仿佛嗓子里空荡荡的一般,尽管呼哧呼哧的沙哑声很难让人听得清,但艾丝缇依旧费力清楚地听见。
“你就是下一任的女王……像你一样,为了国事而操劳着想的人这里已经一个也没有了。虽然那或许是件十分辛苦的事,可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因此,我引以为豪的孙女啊……就这样去干吧,玛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最珍贵的孙女……”
“好的……祖母大人……”
有资格聆听这话的不该是我!
艾丝缇有些后悔。有资格听这些充满温情的话的应该是,在这漫长二十五年里一直忍受着孤独与不得志的,仅凭独自一个人在战场上和宫廷里艰难生存着,甚至为了听到祖母的声音而屡立战功的姐姐才是。这根本就不是我能配得上的话语。
“十八年前……你的母亲引发那件事情之后,我对你一直很冷淡……”
在艾丝缇失声的悲鸣中,女王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慢慢流逝。双眸己经垂下,似乎就连再次睁开眼的力气也已经衰竭了。尽管这样舌头依旧在动着,依旧在坚持着。那还是对孙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