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你不觉得奇怪吗?之前有无数次有人要暗杀我,但是那时候都拣回了命。九死一生是经常的事情。那时,我觉得我的运气简直是好得出奇……实在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最终会落得个被自己杀死的下场。还是逃不过暗杀啊~”
“……米兰公爵大人,请您静养。”
与主人愉快的声音相反,机械化步兵的回答里没有一丝感伤。
“里各里欧博士也是这样说。但是,对付胶原病最贴切的还是保存体力,进行自我恢复。使用药物进行对症疗法,同时用静养和营养剂保存体力,这是最好的。”
“保存体力……之后,要怎么做?也许真的可以延长几个月的寿命,但是并没有什么不同啊。”
卡特琳娜露出小女孩般的纯洁笑容。
是的,什么也改变不了。即使这样老老实实待着,自己未来的命运也早已改变不了。
卡特琳娜握紧放在毛毯上的手,直到拳头上青筋暴起,直到指节也开始发白。然后一字一句地,像是要把所有牢牢记住似的说道。
“是的,我没有时间……而且,在余下的时间里等着我去做的事情却堆积如山。我没有时间来可怜自己。那种浪费是我绝不允许的……”
是的,作为枢机卿,作为教皇的姐姐,而且作为丝佛札家最后一人,必须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必须处理的教务、必须打倒的敌人、非报不可的仇——没有悲叹的空闲,我要……
“呃……?”
胸口突然涌起一阵热,卡特琳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最初以为是和平时一样,病又发作了,但是并不相同。这种悸动是什么?为什么眼睑开始痉挛?不,比起那些,顺着脸颊滑落的温润液体,莫非是泪水——我哭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铁娘子”耸下了肩,她用消瘦的双手捂住脸,发出痛苦的啜泣声。
“不要?”
这真是自己吗?声音颤抖、嘶哑,连自己都不禁有些怀疑。
“我还不想死!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
顺着腮边流下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浸在床单上——看着这些泪,卡特琳娜咬紧了牙。
自己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不是必须做的事情,而是想做的事情。不是必须说的话,而是想要说的话。
头脑里浮现出那冬天湖水般的眼眸。想一直看着那双眼眸,也想一直被那双眼眸注视着。那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为什么不是别人?!
“——公爵大人,就这样坐着好吗?”
一阵有节规的敲门声传入正咬牙呜咽的枢机卿的耳中。之后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个,打扰一下可以吗?现在不方便的话,我过会儿再来也可以……”
“……不,没关系。进来吧,罗蕾塔修女。”
卡特琳娜急忙擦干眼泪,然后用湿润的毛巾擦拭着脸颊。面对进屋的修女,她一边装作在擦汗,一边用稳重的声音回应道。
“怎么了?我想还有点时间可以用做事务联络……发生什么事吗?”
“啊,是的。就在刚才,有来自伦迪尼姆‘教授’的电报……”
罗蕾塔修女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封电报。经由托雷士递给上司,说道。
“好像是有什么急事,用的是特快,差人送来……那个,您不是在休假吗?”
“不,没有那回事,谢谢关心……是华兹华斯博士发来的?嗯,到底是什么……呢……”
扫读着电报内容的卡特琳娜猛的一愣,动作僵硬了。仅仅数行,只是简单地报告了事实的文字,就使卡特琳娜目不转睛,甚至忘记了呼吸。
“公爵大人,您怎么了?”
枢机卿不动了,仿佛白色的大理石雕刻一样。罗蕾塔战战兢兢地询问道,那声音细得简直快要消失了。
“教授的消息是坏消息吗?难道伦迪尼姆发生了什么问题?”
“……,不,什么都没有发生,罗蕾塔修女。”
掩饰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卡特琳娜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把电报递给一旁的神父,她极力掩饰自己的表情,不想让侍女察觉其内心的动摇。
“好像是伦迪尼姆宫殿里起了点小騒乱。不迅速收集点情报不行……罗蕾塔修女,你马上给罗马的‘剑之馆’发电报,和阿尔比恩大使馆取得联系。托雷士神父,你……”
卡特琳娜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然后等待女慌慌张张地行礼告退。确认侍女已经走远后,她表情严肃地把目光转回神父。
“你能马上去一躺伦迪尼姆吗,‘神枪手’?亚伯好像又遇到了什么辣手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那个在地下的斯加密仓库里有。拿着去吧。”
“明白了。”
机械步兵无表情地点点头,迅速转身离去。卡特琳娜听着他机械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便又拿起电报。在不知不觉,她将电报越捏越紧,直到要弄破了才发觉。
“……艾丝缇.布兰雪!”
从佳人的嘴里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荆棘之冠一替罪羔羊II(下)
II
“怎麼说,你也太失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