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尚未消失的微笑,咎勒弹指示意。由手捧熟铁大烛台的管家带头,拖着托盘的侍女们步入了大厅。就和在玄关迎接神父的女仆一样,每个都面无表情,诡异地沉默着。
“好多自动人偶。”
“因为我讨厌人类。所以打理周遭的事情全都交给他们来做。仆人最好还是安静一点。”
咎勒一边从站在身旁的女仆手中接下白瓷高脚杯,一边如此回答。他把注满在高脚杯中、红到带点阴懮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噢,味道还不错给客人斟酒。”
III
城市就像灰色的夜雾,沉淀到黑夜的最低部。
说虽如此,不过车窗流逝的街景和其他大都市比起来并不逊色。白画的雪如同面貌板覆盖了成排行道树的树顶,成为温柔的风景映入眼中,铺着石板的大街上,划出温婉曲线的街灯正在争奇斗艳。如此细腻的景色,固然比不上圣都罗马,但和伦敦与维也纳等世界一级大都市相较之下亦毫不逊色。
不过若是对着夜色凝神张望,就不难看出笼罩在附近一带的沉郁荒凉景色。不,要想不留意都很难。
一半的街灯在碎裂之后就那样摆着、走道上面所铺的红瓦露出丑陋的裂痕。虽然才刚入夜,路上的行人却已杳无踪影,家家户户的窗子全都关的密不通风。相反的、不到百米便有一站的市警军哨灯火通明,路上人影幢幢全是武装士兵来回走动的身影。
贫困与荒凉——在这个地方,曾有“多瑙河之珠”美称的华丽不夜城再不复见。
“天啊,这也太荒凉了吧整座城好像贫民窟一样。”
“全是反政府恐怖组织——游击队干的。”
撇着肥厚的上唇翘脚坐在隔壁位置的大汉,对着把脸贴在后座车窗慨叹不已的神父如此说道。好像轻视对手的无知、又像怜悯似地淡淡笑着——
“他们在城里到处进行破坏活动。抢夺配给用的粮食、破坏瓦斯和下水道结果城里就越来越没落。连市民都不晓得死了多少。”
“哎哎,真是一群坏人啊。”
再次望向窗外,亚伯轻轻地叹了口气。阴暗的城,只有从雪云间探出头来的次月射下尸体般青蓝的光芒。街灯就像墓碑似地耸立着,连一点火光都见不着。
“请问一下,上校,你们的市警军是不是也兼任警察?这种专门做恶的人,为什么不把他给抓起来?”
“当然有在抓。只是他们大多藏身在市民当中。就算杀得再多,还是像蟑螂一样,一批又一批地涌出来。”
“哎,那真是辛苦了噢噢、啊,那是什么?”
大街走到了终点,便是贯穿城市南北的多瑙河河岸,亚伯大大地吸了口气。浮现在河面的巨大光晕,把车影映照得无比清晰。
“那是吊桥——连接西街区与东街区,本城唯一的桥梁。”
那团光晕是用来照亮巨大桥梁的华丽灯光。几乎有小型房子大小的桥墩装饰着各式各样的雕刻,一盏又一盏灯光映照着桥墩,看来就像是串起桥梁的锁链。光影在河面上闪烁,叫人看了几乎忘却冬季的寒冷。
“停车!”
在桥梁的渡口前方,车子踩下了刹车。机关枪和探照灯从监视塔里头不断涌现,来到眼前的是一名重装备的市警军士官。
“我是拉德肯。带客人到”血之丘“。”
“是。您辛苦了,上校!”
恭敬地行礼后,那名下士随后和监视塔打过招呼,禁止通行的栅栏发出了油压器的嘎吱声。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似的,车子再度行走在桥面上。
“戒备很森严啊。”
回望已经过头的监视塔,亚伯半是发呆地摇着头。那简直就是要塞。在塔底阴影可以看到的铁块,不就是装甲车?可以买到那种东西,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那应该是日尔曼的新型装甲车吧?那种东西不是很贵?”
“倒也没多贵。好像付了五十万第纳尔的样子。”
“五、五十万!?”
神父声音里的表情全都变了。
要是有五十万,就能把圣马提亚斯教会整个改建都还有剩。
“是我所有财产的好几万倍啊,不,这不是重点。”
忍不住屈指不晓得在算些什么的亚伯突然甩了甩了头,回过神来。
“噢,我再想,会不会就是因为城里太弱,才会出现恐怖分子?既然如此,把用来买那种东西的钱还给城里的人,或许才是对应恐怖分子的最好策略?”
“……”
神父的提案只得到了嗤之以鼻的回应。
在谈话之中,车子已经驶上一座小而高的丘陵斜面。像座小山似的丘陵,处处可见的探照灯比瓦斯灯还要眩目,划破了夜幕,把四周照耀得亮如白昼。
“噢,这座丘陵就是”血之丘“?那咎勒大人的宅邸是在哪个方向?”
“你在胡扯什么啊?”
拉德肯露出轻蔑的眼神,朝着始终像动物园猴子一样把脸贴在窗户上面的神父瞥了一眼。
“过了吊桥,这里全是咎勒大人的私有土地你早就在他的宅邸里面跑了。”
“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