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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损褴褛的帆布迎着海风,摇摇晃晃的总算进入罗卡角。圣地牙哥号就像被满潮的海水推挤般,溯洄被乳白色的雾霭所笼罩的太加斯河。
"还真是莫名奇妙的天气啊。"维森特叹了一大口气。
"晴天的里斯本可是很美的呢。映照在河面上纯白的高塔,还有教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视线的大教堂。我本来也想让你看看那美丽的景色……"
"你说的教堂,是指杰洛尼摩斯修道院吗?"
海斗将维森特借给自己的披风拽在胸前。对才刚能下床还残留着些许热度的身体来说,就连拂过河面的微风也略嫌冰凉,现在明明还是盛夏的气候呢。
"你怎么会知道修道院的事?"
维森特惊讶得回过头来,海斗却只是耸了耸肩。
"我是从被我们捉拿的船只上那些船员口中听来的。就是'拉斯特拉马利斯号'的……"
"啊啊,是米格尔?卡萨佐吧。"
维森特理解似的点了点头,这下反倒换成海斗讶异了。
"你认识他啊?"
"我们曾在山塔?克鲁兹侯爵家见过,为了得到关于你们的情报。"
"我们的情报?"
"在里斯本外海的攻击中,我能在'荣耀号'上头没有半点犹疑的到处走动,你以为是托了谁的福?"
"原来如此……"海斗喃喃自语着,脸上忽而浮现一抹苦笑。
"这么说来,侯爵很喜欢那个人的传言,也是事实啰?"
"没有错。"
"船上的货品都被杰弗瑞给抢了,他难道没有愤怒到抓狂吗?"
"还可以啦。"
"如果我得被当作异数徒接受审问的话,他应该会很乐意成为证人吧,我就是他口中专司背叛的日本人。光是异教徒就难以得到原谅了,我甚至还是'海上恶龙'的部下呢。"
"海斗,别说了。"
维森特那张端正的脸孔变得僵直。
"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是会招来恶运的。"
"可是,我说的是事实啊。"
维森特的视线飞快地往四周瞄了一眼,忌惮他人似地压低了声音。
"别再有这种近似愚者的举动了。要是你懂得现在所处的微妙立场,就更该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谨言慎行,别做自掘坟墓的蠢行来。"
海斗粗喘了一声。
"我也知道该怎么做才会比较好,可是有时候就会不由得感到厌烦啊。被你带离英格兰之后,想说什么都不能说、想做什么也都不能做。光是眼不能视这一点,不就跟被关进监牢里没什么两样了嘛!"
"我懂你的焦躁,但只要再忍耐一会儿就可以了。"
海斗冷冷地回视那双绿色的眼瞳。
"你说的一会儿是指多久?"
"直到决定你的处置方式为止。将你带来西班牙是陛下的希望,所以你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也就是说,不只是言行举止,接下来连生存方式和思想都得受到他人的左右了。严峻的现实压得海斗不由得垂下肩膀,虽然明白,但在敌人的包围下过日子并不如想像中的容易。他们只会一味的要求顺从,要是敢反抗,就得做好任其宰割的觉悟。为了活下去,势必得蒙蔽思想、泯灭良心才行。
"你用不着担心卡萨佐。"
维森特伸出手来摸了摸海斗低垂的头。
"一文不值的他,现在已经被收作山塔?克鲁兹候爵的个人秘书了。这么一来,他大概有很长一段日子都无法离开里斯本了吧。等你进入西班牙之后,彼此应该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才是。"
"想把我烧死的又不只卡萨佐一个人,你难道忘了艾斯古巴神父吗?"
那个男人已经在维森特的命令下被押入船舱,可只要一想起他因自己而愤怒疯狂的模样,海斗就忍不住全身发颤。
"那家伙对我的执念很深哪。除非把我送上火刑台,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应该是吧,所以我会负责解决他的。"
"你想怎么做?"
维森特对着总算抬起头来的海斗微微一笑。
"在艾斯古巴神父向上头告发你是个异教徒之前,我会先向海军总部要求罢免他的权力。"
"可是对方是个神父耶?在西班牙要是一个不小心,你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