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门子道理?明明都是一样的内容。”
莉莉轻笑道:“这也是为了防止它变成传染病的巢穴嘛,所以别计较这些了。我们这里的孩子都和法兰西病无缘,因为完全不接待带病的客人,我们可为普利茅斯的市民和夫人们的健康做出了贡献呢。”
海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法兰西病,那是梅毒的别名。虽然研究出可以用盘尼西林治疗后重病患者的确大幅度减少了,但是在这个卫生观念浅薄的时代,生病到末期成为废人的病患应该很是不少。
“法兰西病是在查理八世侵略拿波里时流行起来的,因此得名。因为觉得有损名誉,所以法兰西那边就叫它拿波里病。但是他们国家的国王率先染病这也是事实。弗朗索瓦一世也是,亨利三世也是……”
上历史课的时候,福克斯老师曾经玩笑似地说过。
“有些研究者认为伊丽莎白的父亲亨利八世也患有梅毒,他残酷地把妻子一个个的处弄,是因为螺旋体已经侵入他的脑部。有记录声称当时唯一的对症方法就是水银治疗,不过现在有很多人都否定这种学说,即使这么说,我还是和不少人一样,不希望伟大的亨利因为那种病因死去,因为他毕竟自称是英格兰教会指导者以及信仰的拥护者。”
海斗为了热爱父亲的伊莉沙白,也祈祷他的死另有原因。不管怎么说,风流债对王侯贵族和平民都平等这一点是肯定的。不过,由于贫困或无知而不能接受水银治疗的人里大多数还是贫民,他们绝对受害更深。容易成为感染源的买春场所里,经营者比起预防传染病会更注重赚钱吧,所以,像莉莉这种人真的很少见。海斗对她有了新认识,对她的背影投以兴味的视线。
“客人是不是患有法兰西病,你怎么调查呢?”
“听到海斗的问题,莉莉耸耸肩。”
看他们的长袜下面啊。在入口处检查当然不行了,不过和女孩子们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就另当别论了对吧?如果事态严重,我会让萨姆出面。其中也确实有些恶劣的客人,最危急的情况就是他们对忤逆的女孩们动手了。”
“那可相当危险。”
“是啊,本来这世上没什么立场的人就难以生存。”
莉莉叹了口气。
“以前还有修道院可以照顾这些女孩子,可现在除了做乞丐和妓女,他们没其他生存之道。但是,就算卖身挣钱也只能在年轻的时候,以后她们该怎么生活呢?引退后的人生也还很长啊。”
听了她的话海斗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
“你好像不喜欢这个工作啊……或许还憎恨这种工作,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继续做呢?”
莉莉再次转过头来,对海斗露出一个苦笑。
“我也很想不做了啊。可是,如果我们夫妻两个停业,店里的女孩子们该怎么办?她们大概会为了赚生活费转到其他妓院,可能会碰上冷漠的新主人,说不定客人也都是些粗鲁的家伙。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是留在我们店比较好。所以我们才没有洗手不干。”
制定人称“从摇篮到坟墓”的英国福利制度,还在在几百年后。那么,这段时间里,谁会伸出援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呢?海斗想来想去,最终得出应该由行政机关想办法的结论。
“不能向政府求助吗?”
莉莉冷哼一声。
“他们顶多会说,你们赶紧下地狱吧。”
海斗不肯放弃。
“但是,‘帮助邻人’是基督教的精神吧?”
“说得没错,但是,读圣经的基督徒们,会把犯奸淫罪的女人们当作邻人吗?”
“唔……”
海斗无话可说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杰夫利开口了:“心中充满信仰的诸位,大致都会有套说辞。你们贫穷是因为你们不劳动,拒绝劳动,懒惰的生存是罪恶的。但是,出卖肉体本身又违反了教条。反正那些家伙的脑袋里,根本就想不到还有想做正经工作却没法做的人,真是一帮幸福的家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生气了,简直像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海斗有些吃惊的看着杰夫利。说起来,杰夫利几乎都没谈过自己的过去。以前,他曾提起过自己还小的时候父母双亡,被远亲船长带走抚养,但是连这件事的详情他也没有说明过。
(我比任何人都接近杰夫利,可是,却对他一无所知……)
海斗对这个事实感到惊愕。和杰夫利相遇后,确实遇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过着瞬息万变的日子。但他们并不是没有交谈的时间。两个人也谈过很多事情。不过,海斗这时才注意到,聊天的内容都是有关自己的,还有自己如何不安的这类话题。
(任性的家伙!)
海斗在深感羞愧的同时,也很感激杰夫利的包容。至今为止自己一直都在撒娇,从没有做过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海斗觉得首先要改正这个态度。
(杰夫利对我特别重视,从不勉强我。所以,我也要为他做点他所希望的事情。)
海斗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要说他一点都不觉得不安那是骗人的,不过,尽可能逃走的想法已经烟消云散了。再说实在点,也因为现在的海斗即使稍微离开杰夫利一下都觉得害怕。被这种心情占据的海斗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强健的手臂,仰视着回过头面对他的那双蓝眸。
“怎么了?”
“没什么。”
寻求恋人的温度,本身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杰夫利似乎也领悟到了什么,绽开一个笑容搂过海斗的肩。于是他们就这么紧贴着一直往前走。和静静的脚步正相反的是两人心中的悸动异常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