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而非的真实 一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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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一样那么细心……会让如此喜欢的你到我这里来,看来洛克福特船长认为我还有利用价值。”

  卡撒贾的凝视让海斗觉得很不舒服。

  这时托马斯回来了。

  “用这个吧。”

  “多谢。”

  接过那个底都快掉下来,腐朽得颜色彻底变了的旧捅,卡撒贾马上就使用起来。

  托马斯不愉快地皱着脸,立刻转身出了仓库。但海斗只是垂下了眼睛。还留在仓库里。当然,他心里非常想和托马斯一起出去,但是不能把油灯留在这里。万一卡撒贾反扑起来,把木材点上火就糟了。为了隔水,船的舱壁和地板都是涂过焦油的,一旦着了火火势很快就会蔓延开来。

  整理好衣服,卡撒贾说道:

  “终于踏实下来了。我听你的劝喝酒,是法国的吗?”

  “对,朗多克产的。”

  海斗一边把杯子递过去一边想,卡撒贾冷静下来了,是彻底放弃了吗?现在的他一点都看不出托马斯刚才说的那种狼狈。

  “你的头发真的是不可思议的颜色呢。”

  卡撒贾再次将强烈的跟光投向海斗。

  “比胭脂虫染出来的假发要鲜艳多少倍的大红,你是从双亲中的哪一位那里继承这样的头发的?”

  “我不记得。我打记事的时候开始就是一个人了。”

  海斗装傻道。

  “有没有中国的记忆?”

  “没有,””那么,说不定你是生在其他国家的了。”

  卡撒贾皱起了眉头。

  “嗯,中国周边还有哪个跟葡萄牙做交易的国家呢……”

  (拜托你可别想起来……!)

  拼命地掩饰着自己的动摇。海斗祈祷着,但是老天并没有听到这个愿望。

  “Hapon(日本)……是了!昨天我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卡撒贾向海斗报以一个开心的笑容。

  “如果你也坐过船的话,一定听说过一次两次的吧。马可·波罗写的《东方见闻录》里记载的黄金之国。实际上,它和努瓦·埃斯帕尼亚一样,是银的出产国。”

  海斗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嗯,我似乎的确听说过。”

  “几年前,这个日本的使节到我国来了。”

  卡撒贾的眼睛仍然紧盯着海斗,喝了一口葡萄酒。”偶尔会留在马德里的我,也曾经亲眼见过访问艾斯科利亚宫的那一行人。我们的陛下是位虔诚的君主。并不喜欢喧闹。但是打从尤利乌斯·恺撒的时代起,民众就都喜爱热闹的祭典么所以那一天沿路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那些骑在装饰得十分美丽的骏马上的,是和你相同年纪的少年们——使者与奴隶,锦缎做的礼服和棉的工作服,黑发与红发,你们之间的差异也就只有这些而已。你的容貌和他们非常相像,比中国的壶上画的人更加的像。”

  “那,也许我是日本的人了。”

  带着勉强挤出的笑容,海斗说道。为什么卡撒贾要开始说这些话呢,既然不清楚他的用意,那么强烈的否定很可能只会招来他的疑惑。

  “不会错的。”

  卡撒贾情绪激昂地说。

  “你不想回日本吗?回到那怀念的祖先父辈居住的国家去?”

  真是如您所说啊。海斗苦笑着。

  的确,在这个时代里日本居住着的只有自己的祖先而已。虽然也不是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但是……

  “回去又能怎么样呢?在那里我既没有容身之处,也没有朋友。也无法适应语言和习惯上的障碍。就像卡撒贾先生您所说的,也许我确实是日本人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祖国与我之间的联系变得着实太过薄弱了,在握住它的同时就会断开的那种程度……”

  也许真的就是这样——说着说着,海斗的心中便泛起了悲伤。比起住在日本的时间来,自己住在伦敦的时间更长啊。

  (现在日本在流行什么我都不知道,虽然有亲戚在,但都疏远了,幼儿园时候的朋友们的模样都记不清楚。可是我也没有爱英国爱到要埋骨于此的程度……)

  海斗也在漠然中感到了自已不属于任何地方、没有归属的那种不安。

  在十六世纪,生在谁的领地上便要侍奉谁,如果不能明确自己要信奉旧教还是新教,那就没有明天可言。

  最重要的就是属于“哪一支队伍”,而且绝对不允许擅自脱离那个队伍。

  比如说,在英国不得到领主的许可是不能去旅行的,不出席国教会的礼拜的人要被记录在案,警告后仍不悔改的会被告发为异端,遭到惩罚。这是个没有个人权利的世界。

  “不要那么悲观啊。”

  看到海斗那阴暗的表情,卡撒贾向前探了探身子。

  “语言这东西,只要有必要的话人要学多少门都不成问题,我会说法语和英语,也都是从做生意之后才开始学的。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一定会很快很顺利地学会的。”

  “谢谢您的夸奖。但是,我只要住在这里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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