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可笑至极。大言不惭地说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亦全为文字上之事,说甚身心脱落,可笑至极。天童如净所云者,心尘脱落也。道元禅终归是法华经禅。区区临济,或殴打、或听鸦声即称豁然大悟,贻笑大方——虽然贫僧也曾经这么想过,但是啊,世间道路纵然无数,人所行走者大同小异。或险峻或平缓、或远或近——顶多就这么点差异罢了。”
“这样吗……?”京极堂露出有些狐疑的表情,“仁秀师父,人心与意识并不是连续不断的。只是我们错觉它是连续的,其实早晨与黄昏,刚才与现在或许都完全不同。但脑会去弥补前后的矛盾,所以所谓顿悟或大悟都是短短一瞬间的事,人格并不会在那之后永远改变。因此悟后的修行才是更重要的,那么你为什么……”
仁秀呵呵笑道:“历经百年,贫僧却连那一瞬间也无。所以贫僧嫉妒那些获得了那一瞬间之人,贫僧不甘心哪。贫僧的修行是多么不足、是个无德之僧啊。所以贫僧认为,若是自己开悟的话,能够在开悟的状态下死去,便是无上的幸福了。肤浅,肤浅,肤浅至极。贫僧正如了稔师父所说,是槛中之鼠啊。”
接着他站了起来,走到方才觉丹坐着的位置,坐了下来。
“贫僧已经有二十八年没有像这样坐在这里了,本尊也都变了。警察先生……”
“怎么了?”
“制裁贫僧吧。”
山下有些摇摇晃晃地坐到仁秀身后。
“制裁人的是法律,不是我,但你连户籍都没有吧?这该怎么办呢?”
“贫僧愿意说出一切。”
“呃,虽然的确是没有证据……”
“证据——您是说凶器吗?凶器全都是了稔师父所持的锡杖,现在还放置在草堂里。杀害了稔师父的场所是靠近汤本的兽径。贫僧不知道那座仓库埋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仓库,不过是在从这里坡度最平缓的小径下去的山脚一带。”
“嗯,不——我相信你,你就是凶手吧。就算没有任何物证,你一定也是凶手吧。”
“其他的——那位先生已经详细地向众位说明了,有劳您了。贫僧原本还要再动手的哪。”
注:语出《正法眼藏》中《大悟》一章。
京极堂站着,无言地看着外头。
这样……就结束了吗?
嗯……
“哲童会被问罪吗?”
“呃……会吧。”
“这样啊。可以的话,贫僧希望在哲童回来后,将衣钵传给他。之后不管是哪里,贫僧都随警方去,任凭警方发落。”
将衣钵传给哲童——也就是只有哲童一个人将留在这座山吗?
那么这座山的结界岂不是根本没有被打破吗?
我望向京极堂。
京极堂察知一切,露出阴沉的、悲伤的表情。
打从一开始就输了……
就是这么回事吗?
“那位医师大人。”
“嗯?我吗?”
“阿铃就拜托您了。”
“呃,噢,我明白。”
松宫惊惶地抬头。
我对他在意得不得了。
“阿铃从昨天夜里就不晓得去了哪里,现在哲童在找她。哎,她从以前就经常晃得不见人影,应该也不必特别担心……”
“阿……”松宫发出沙哑的声音,“阿铃她……”
京极堂瞪着松宫。
榎木津也回过头来注视他。
久远寺老人站了起来。
“仁秀先生,那位是阿铃小姐的舅舅。松宫,到这里来。”
仁秀坐着,转向我们。松宫仁如以僵硬的动作站起来,在仁秀面前跪坐下来,恭敬地行礼。
“贫僧名唤松宫仁如。”
“请抬头,贫僧不是个能够受人礼拜的高僧。你刚才也听到了吧?贫僧是个破戒又杀生的和尚。”
“破戒无大小之分。无论杀害禽兽虫鱼之类或杀人,犯杀生戒的程度皆是相同。师父虽是破戒僧,但若论破戒,贫僧亦是个破戒僧,那么由修行浅薄的贫僧克尽礼数也是当然。”
“这样啊。”
“阿铃她……是贫僧的……”
“啊,那么……是啊,阿铃把博行师父……”
“仁秀老先生,就当做没这回事吧。菅野死了,已经够了。”
“这么说来……”山下狐疑地说,“是谁把菅野放出土牢的?”
“咦?”
为什么?
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是阿铃。”仁秀低声说。
“咦?真的吗?”
“引诱博行师父,使其发狂的——是阿铃。”
“你说什么?仁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