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10

先生啊。”

  京极堂指着外面。

  门口站着衣衫褴褛的仁秀老人。

  “你!什么……咦!”山下大声嚷嚷起来。

  仁秀老人眯起一双大眼,眼角挤出多到不能再多的皱纹,笑容盈满了整张脸。

  “仁……仁秀老先生!你就是凶手吗?”久远寺老人的脸红到不能再红了。“是、是,正是如此。”仁秀说道。

  “初次拜会,敝姓中禅寺,我可以称呼你为仁秀师父吗?”

  “如你所见,贫僧是个乞丐和尚。”

  “原来你是个和尚!”

  久远寺老人在自己的秃头上用力一拍。

  常信与觉丹仿佛停止了呼吸似的僵在原地。

  “已经可以了,仁秀师父,我想你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也不打算自首吧?”

  “一切顺其自然。”

  “怎么这样……喂,你……”

  山下只是浮躁不安地左右顾盼,接着撩起头发。

  仁秀挺直背脊,与京极堂面对面。“年轻人,贫僧从刚才就一直在这里听着,但你是怎么看破是贫僧所为的?”

  “很简单,你在一开始就自报姓名了。”

  “哦?贫僧是在何处自报姓名的?”

  “杀害小坂了稔的时候。我见了今天原本要在仙石楼指认凶手声音的按摩师尾岛佑平先生。他的双眼失明,还劳烦他过来,结果却让他白跑一趟。那位尾岛先生说,疑似凶手的那名僧侣说道,渐修悟入终归是件难事。”

  这我也听说了。

  “哦?那又如何?”

  声音变了,语调也不同。

  “没有如何。渐修悟入——说到渐悟禅,那就是北宗禅。北宗禅在奈良时代由唐僧传入日本,却完全没有在日本扎根。日本现在的禅,全部都是源自于南宗禅的流派。换言之,全部都是顿悟禅。这样说的话,凶手既非临济僧,也不可能是曹洞僧了。更何况这不是僧侣以外的人会说的话,如此一来,可能性就所剩无几了。在北宗衰微之前能够将渐悟禅传至本朝的,以时期来看,最澄与空海算是极限了。不过不是最澄,那么空海所带回来的禅,不就是北宗禅吗?如果明慧寺是与空海有关联的禅寺,那么守护这里的人,所传递的应该就是北宗的渐悟禅了,那么名字的读音与北宗之祖六祖神秀相同[注]的你……”

  “了不起、了不起的领悟!”仁秀以铿然有力的声音说道。

  “啊!”今川大叫出声,“原来……那就是你吗?”

  “没错,前几天在理致殿与你对话之人,正是贫僧。赵州狗子之领悟,着实精彩。”

  “今、今川,没有错吗?”山下只是惊慌失措。

  完全失去了威严的觉丹问道:“仁秀……不,仁秀师父,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真、真的就像这个人说的……”

  “贫僧就如同这位先生说的,承袭了代代守护此山的仁秀之名号也。”

  “继、继承北宗禅……?”常信的声音在发抖。

  “吾等并未标榜北宗,原本并无宗名,无南亦无北。除佛弟子之外,本来无一物。”

  “那空海是……”

  “虽如此传说,却是无所谓之事。吾等法脉自六祖神秀起师徒相传,承袭至今。无论开山者是谁,皆无关系。”

  觉丹深深叹了一口气。

  仁秀述说道:“过去,智稔和尚初次造访时,贫僧初届不惑之年。智稔和尚看到贫僧,大为惊讶,贫僧这身模样,也难怪他,而贫僧也大感吃惊。前代经常下山访里收购书籍,此外还有代代继承的众多禅籍,因此贫僧徒有许多知识;然而贫僧年逾不惑,才初次见到除了前代以外的僧侣。智稔和尚将贫僧比喻为白幽子,大为骇异。”

  “所以,你、你和智稔老师是……”

  常信困惑极了,十七年间共住于同一座寺院,常信却无法看破这名老人的真面目。

  “智稔和尚说他已大悟数次,小悟无数,贫僧无法理解其境涯。因此贫僧除了初会,再也没有见他。”

  “但是智稔师父说他来过好几次。”

  “即便他来,贫僧亦不见,贫僧不知道他来过几次。其后,在那场大地震之后,泰全师父来了,然后就这么不走了。”

  “后来我和了稔就进来了……”觉丹垂下肩膀,把手按在额头上,露出极为难受的表情。

  可能是在这座山里度过的二十五年的时间一口气压了上来吧。

  京极堂问道:“了稔和尚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应该不知。”

  “仓库的事呢?”

  注:神秀(jinsyuu)与仁秀(jinsyuu)的读音在日语中是相同的。

  “他自己私下在调查吧。不过贫僧自它在地震中崩落后,未曾再访,也未寻找,因此也不知道它埋没在何处。”

  “没去过?可是《禅宗秘法记》不是放在里面吗?”觉丹用卑俗的口气追问。

  仁秀口齿清晰地回答:“那种东西不过是纸片,不过是书写无用文字之物罢了。执着于斯——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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