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建造为单纯的乐园。他将外部的对立构造与历史过程完全引进,并加以密封。然后自己自由自在地往来于外部与内部,给予内部宇宙适度的刺激,巧妙地避免它陷入疲惫而衰微的境地。他正是明慧寺的魔术师。”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在我的话说完之前,益田轻声叫了出来:“小坂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着益田抱住了头。“就像中禅寺先生说的,小坂为了建造明慧寺,千辛万苦、费尽心机地四处奔走。他甚至做到这种地步,都想要保护他精巧建造起来的明慧寺吗?还是想要破坏它?小坂过去的所作所为,是甚至采取近乎犯罪的行动,也要保护明慧寺。但是大西老师和桑田和尚都说小坂想要破坏明慧寺的传统和神秘性。这完全矛盾了!我无法理解。”
“这没有矛盾。”
“咦?”
“没有束缚,就没有自由。换言之,没有牢槛,就无从离开牢槛。想要离开牢槛的人,必须先建造牢槛才行。”
“什么?”
“这是比拟啊。明慧寺是宇宙的比拟,是脑的比拟。他因为想离开,所以建造了它。”
京极堂说完莫名其妙的话,噤口不语。
益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结果杀了小坂的人到底是谁?”我这么问,京极堂沉默了。“你不是说你很了解了吗?”
他不回答。
“喂!”
“谁杀了知更鸟……”
“咦?”
“山内先生前阵子说的,这是西洋的民谣。”
“那是什么意思?”
“刚才,我在电话里被明石老师狠狠训了一顿。”
“训了一顿?为什么?”
“嗯,”京极堂露出更加凝重的表情,“那座寺院现在所发生的事——果然还是不能够被允许吧。”
“你在说什么废话?你以为已经死了几个人了?”
“我知道,所以才会被骂。”
“是叫你解决吗?”
“不是。明石老师说,如果办不到,就不要半吊子地涉入,快点收手才是。我也……本来是这个打算,打从一开始就是。”
“办不到的事?”
“明石老师这么说了:求朱雀而白北门出,在抵达之前就先断气了。”
“什么意思?”
“所以说,想要去南邻的家,却朝着北方出发,那会怎么样?当然,只要绕上地球一周,也不是到不了,但是在抵达之前早就先死了吧。我干涉这个事件,就如同这等愚蠢的行为——就是这个意思。”
“哦……”
我一瞬间了解了。他——京极堂,应该是距离禅最遥远的人。若以他的方法论行事,一定会碰上某些障碍,而那些障碍就是……
“是语言吗?”
“是吧……”京极堂颔首,“宗教里,神秘体验是不可或缺的。但是神秘体验是绝对个人的认识。不管那是多么惊人的体验,神秘都能够将一切在个人的脑内解决。将神秘体验以某些说明体系自个人身上剥离,置换为普遍一般的事物,就产生了宗教。换句话说,为了共享神秘,所有的宗教都需要道具——语言。”
“禅——不一样是吧?”
“对,禅排斥个人的神秘体验,否定语言。禅所说的神秘体验,指的是凌驾神秘体验的日常。换言之,在众多的宗教形式当中,禅几乎是惟——个活生生地自脑的束缚中解放的方法。”
“脑的——束缚?”
“没错。当然,脑不过是身体的一个器官。然而可悲的是,我们也只能够通过脑这个器官来认识围绕着我们的外部世界。连外部都能够予以囊括的,就是脑这个怪物。而语言是脑为了吸收外部,加以篡改、编辑而生出的记号。不使用语言,就等同于无视于脑来认识世界。无我无世界,同时是无我有世界——同时认识这两项真理,便是悟道。”
“你曾经说过咒术的基本就是语言吧?”
“嗯……是啊。”
“那咒术对禅无效吗?”
“咒是脑所设下的陷阱,所以一般只在脑中有效。而人为的咒——咒术,不使用语言或咒物是绝对无法成立的。但是禅有一半是在脑的外部,所以……”
“无效——是吧?”
“以这种意义来说,禅可以说是佛法某一面的完成型。禅能够在真正的意义上接触到超脱人类的事物——喔,就是这样形容,才会使一些傻瓜会错意呢。在这个阶段——我已经输了。”
确实,禅并非操弄语言、使唤蛊物的区区阴阳师能够干预的领域。
“不立文字”这四个字,已经把京极堂给否定了。
他的老师劝诫他,这是他无法胜任的领域,不要做不自量力的挑战。
惟有这次……京极堂毫无胜算。我看着不战而败的朋友,但是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放弃。——事到如今,他还在想些什么?京极堂注视着矮桌,自言自语地呢喃。“空与海之间有的不只朱雀。”“既有玄武,亦有青龙。”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明石老师的话,其中的意思……”京极堂在思考。就在这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