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直到最后都没有忘记调查这件事。事到如今还执着于调查明慧寺由来的,恐怕只剩下泰全一个人了。而且他也说过,他会赞成脑波测定,动机是希望促使调查重新展开。
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无法舍弃他明知道却佯装不知的可能性。科学调查团是外人,明慧寺的秘密会被揭发,泰全的使命将会消灭。亦即他可能是想借由外入之手,强制将他带到外面。要他自力离开,到外面去……
他果然还是不愿意吧。
“话说回来,关口,泰全老师的师父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怎么,你不知道吗?真是的,既然是主动涉入事件的,这点事至少也该打听清楚吧?”
“这很重要吗?”
“常信和尚不是说了吗?相当于慈行和尚师父的慧行和尚,是泰全老师的师兄。换言之,慈行和尚也算是那个人的孙弟子吧?”
“哦,对啊。”
“什么对啊,仁如和尚似乎也不知道这么深入的部分……去向仙石楼的老板打听好了。不……或许没用。但是那个发现者究竟做何打算呢?如果只靠一人独力一册一册地调查那座仓库的书籍,几十年都查不完的。事实上,他的人生就先结束了。如果在那个阶段公之于世就好了。”
京极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屉原先生他啊,想卖那些书想卖得不得了呢,关口先生。”京极堂默默不语,所以山内接着说下去。
“想卖?卖那座仓库里的书吗?”
“是啊。京极这个人就是这样,想要给那些书一个正当的评价额。但是那样一来,我们这些镇上的一介小旧书店就不可能买得起了,太贵了。而且有好几册无法勘定的书,这已经是文化财产级的了。可是要是我们不买下来,屉原先生一定会拿去卖给哪里的不法之徒吧。那样一来,那些文化财产……”
“就算是真货,也会变成伪书了。”京极堂以严峻的声音说道。
“可是真货就是真货呀,不管是谁拥有,玉就是玉,石就是石不是吗?”
“不是那样的。”和服打扮的旧书店东露出更加厌恶的表情,“那不是金子也不是石子,是书啊,书。惟有书是特别的,它不是美术品,具有的不仅仅是古董及考古学上的价值。书本上记载着情报,无论是抄本还是赝本,只要记载着相同的内容,作为情报的价值就是相同的。但是,如果器皿是赝品,内容一般来说也会被判断为是假的。说起来,那种东西不可能被拿来买卖,所以纵然是真货,只要在黑市里流通,就很难在公开的场合——学会等地方使用;即使被提出来加以评论,若无法确认出处,还是无甚说服力。”
京极堂眉间挤出皱纹,把手收进怀里,伦敦堂则将双手摆到火炉前。
“而且啊,关口先生,书的所有人究竟是不是屉原宗五郎也是个问题啊,所以京极才会一反常态积极地行动。”
京极堂说“就是啊,就是啊”,真的摆出一副一反常态的态度。
“如果这原本是明慧寺的东西,那么所有权该归属于谁就不晓得了。明慧寺的那块土地就如同刚才听到的,是属于松宫仁如和尚的。但是明慧寺本身是谁的则尚未明朗。保存那座寺院的是教团吗?或者是与教团断绝关系,留在那座寺院的僧侣们?这也不清楚。如果有居住权这样的权利的话,那么叫做仁秀的老人应该是住得最久的。虽然这些或许都无关。不过不管怎么样,绝不能够照着屉原先生的意思任意处理。”京极堂一脸凶恶地说。
“里面的货色就是这么厉害哟,如真的有的话。”山内先生潇洒地这么作结。
派出所警官似乎完全听不懂,一脸奇怪地看了一下空掉的茶杯,喝干了混着残渣的杯底剩茶。
我望着茶壶那廉价的金黄色泽思考着。
结果……
只能顺其自然了。
神秘的埋没仓库也与了稔和尚的尸体相同,打开盖子一看,根本没什么好惊奇的,只不过是单纯的山崩;而它的物主也一样平凡无奇,就是那座明慧寺。
笼罩着神秘寺院明慧寺的幻想,逐渐被一层层剥离。
觉得已经可以信服的时候,又被更进一步解体,每当那种时候,干燥无味的现实就暴露出来。
现在那里非但不是一座神秘的寺院,更沦为佛教界的大包袱。
僧侣们也是,背后不仅没有各派各宗的支持,甚至是遭到自己原本隶属的寺院抛弃——不,是他们拒绝回去——只不过是一群个人的集团罢了。冷静想想,堂堂大教团才没有时间去理会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吧,教团的目标是更加崇高的。
只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回归到理所当然的地方而已,怪奇与幻想早已不过是现实这个器皿中的装饰,就连意外性也是或然性的忠实仆役。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但是……
事件完全没有解决。
怎么回事呢?这不明所以的闭塞感。
因为杀人犯还没有被逮捕,还是因为杀人的动机不明了,所以才会如此令人喘不过气来?总觉得几乎动弹不得,宛如身处密室一般……
压迫感——疲惫感——虚脱感。
对,问题在于……
——为什么僧侣们留下来了?
问题在于和尚们“反正出不来”这样的说法吗?
例如那个阿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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