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下 07

/>   “什么?”

  “不觉得沉静吗,在山里头?”

  “这样吗?”

  “我长期以来一直住在石头盖成的建筑物里,嗅的尽是药品的臭味,这种环境对我来说很新鲜,好清净哪。”

  “可是这里是杀人现场。”

  “是啊。虽然对死人过意不去,但我觉得在这座山里,那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像是埋没在悠久历史当中的、无名的个人的死。”

  “这……我有点了解。”

  “所以或许用不着我们拼命追查哪。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能够如此。”

  久远寺老人仰望着大雄宝殿的屋顶。

  今川主观认为,禅是没有色彩的。

  这当然是受到水墨画之类的印象所影响,既没有深刻的意义,根据也很薄弱。不过不管怎么样,禅对今川来说就是没有色彩的。即使有颜色,那也是有如梦中的色彩,无论是红是蓝,终究不过是黑色的变异,只是稍微偏黑、偏白或偏灰罢了。

  黑白当中的“色彩”——阿铃。

  那是异物吗?不,不对。

  “那个叫阿铃的女孩……”

  “哦,她跟我们想像的差距颇大呢。今天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她,但她的智能一点都不迟缓,她拥有十足的知性。我想她并没有失去本性吧,反倒是相当理智。只是教育环境不好……不,只是环境不对。”

  “我也……这么认为,但,虽然这么认为……”——那个孩子是妖怪。——不可以去,今川先生。“但总觉得不明白她的真面目。”“真面目?什么叫真面目?今川,她的确不是妖魔鬼怪啊,我跟你都看到了。她是真的,不是幻觉之类,就像你我看到的那样。”

  “虽然就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可是……”

  “你是说饭洼小姐说的话吗?今早我也从鸟口和中禅寺小姐那里稍微听说了。”

  “还有关口先生的话。”

  “嗯,如果只依听说的来判断——虽然完全只是推测而已,由我赘言这些或许是一种僭越,但是那个叫阿铃的姑娘,或许就是饭洼小姐所说的失踪的女孩……”

  “松宫铃子小姐?”

  “对,那个叫阿铃的女孩,会不会是那位铃子小姐的孩子?”

  “咦?”

  孩子——今川从未想过。

  “在这种小地方竟有如此多的雷同,虽然我不是山下,不过也觉得这不可能是偶然。不管是名字还是服装,都太一致了。可是显而易见,她当然不是狐狸妖怪之类。如果不是妖怪的话,就只能用偶然来强加解释,但这又让人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有什么人为的意图介入其中,使其变得如此,那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了吧?衣服是母亲传下来的,名字也是母亲传下来的。这是很有可能的事。铃子小姐是在十三年前失踪的,那个女孩今年十二三岁,恰巧符合。”

  “十三岁……能生孩子吗?”

  “现代就算十三岁生产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例如说,她迷失在山里时,被不法之徒侵犯蹂躏,受了玷污,怀了孩子——虽然这种事我不太愿意去想像,也不愿意谈论——就在这个时候,她被仁秀给救了起来……”

  “原来如此……在这里生产了是吗?”

  有可能。或者说,这应该就是正确答案。虽然无法判断铃子是否真的在山中遭到凌辱,但如果阿铃是铃子的女儿,那么大部分的不可思议与不自然都会消失了。只是……

  ——歌。

  小说家很介意那首歌。

  不过,只要把那首歌也当做是母亲传给女儿的不就好了?例如,铃子把那首歌当成摇篮曲唱给女儿听……

  ——把那首歌当成摇篮曲?

  那首歌很恐怖。

  不,听说民谣俗谣之类本来就有许多那类恐怖的内容,那首歌应该也算不上特别奇怪。《竹笼眼》的歌词不也非常诡异吗?

  不,等一下。

  ——我没听过呢。

  对了。

  对于小说家的问题,饭洼回答说她小时候从来没有听过那种歌。

  今川把这事告诉久远寺老人。

  “那种东西是可以学的。”

  “学?什么意思?”

  “今川,如果铃子小姐是在这里生下阿铃的,那么她在这座明慧寺里至少住了十个月。铃子小姐在这段期间学会那首歌,唱着那首歌时被村里的人目击。生下来的孩子——阿铃长大成人,穿着相同的和服唱着相同的歌,被不同的人看到。所以目击传闻的间隔才会相隔了十几年吧。那段空白,正是女孩阿铃成长的时间。”

  这是合理而且有说服力的意见。

  “可是,那么铃子小姐——饭洼小姐的儿时玩伴现在怎么了呢?”

  “很遗憾,我认为她已经死了。可能是产后身体恢复不过来,或是染上流行病,或遭遇事故……这我们当然不会晓得。但我觉得铃子小姐生下那女孩之后马上就死了。若非如此。不可能十三年间都没被他人看见地生活着。所以仁秀老人才会对饭洼小姐的问题闪烁其词吧。”

  ——松宫铃子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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