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的公案当中,这也是基本中的基本。当然,我完全不知道它的出处和年代,也无法判断现代语文的诠释有多正确。首先,今川的记忆不一定值得信任,而且泰全老师也有可能在述说时恣意加以篡改。总而言之,老师对今川说的公案就是这样的内容。
“不懂呢,”益田说,“这两者都是以那个佛性——所谓佛性就是佛的性质吧?——以有那个佛性为前提吧?明明有,不知道就是没有,明知道有,做了坏事却还是有吗?那又反倒比较不好……不,没那回事吧。那种诡辩我不懂啦。”
“嗯,我也告诉老师我不明白。结果泰全老师说:‘不,你应该明白。’”
“哦?就算别人说你应该明白,也只是徒增困惑吧。那么那个时候,泰全老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嗯,在告诉我狗子佛性的公案时,老师说:‘啊,原来是这样啊。’好像发现了什么,露出明白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他这么说吗?”
“是的。然后说完之后,老师用一种开朗的表情对我说:‘原来如此,就是这样,今川,真是谢谢你了。’”
“一脸开朗地说谢谢?是怎么了呢?”
“然后老师说:‘你也已经明白了,隔一个晚上,明天再过来吧。’”
“向你道谢,然后叫你再去?那么今川先生,你一整个晚上——不过也只有几小时吧——都在想公案吗?”
“是的。就算老师叫我不可以想,我还是忍不住会去想。只是,我并不是在思考解答,只是在细细回味,结果……”
“结果……今川先生,难道你想出了它的解答?”
“唔,是有那种感觉……不对,不是这样,该怎么说呢……”
今川独自用完早膳,等待采访小组——我们回来。但是我们回来后形色匆忙,结果今川完全错失说明这微妙经历的机会。的确,我们用餐的模样很忙碌。那段时间,今川犹自埋首思考公案,等他注意到时,我们又离开去采访了。
今川无可奈何,独自前往理致殿。
一开始他在入口出声呼唤,却无人应答,连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今川心想自己是否错失了时机,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绕了建筑物一周。
“那个时候……对了,哲童在那里。”
“在哪里?”
“他从理致殿正后方的山里走了出来。从相关位置来说的话,相当于大雄宝殿的后面吧。我出声叫他,他却无视于我。他一身打扮和刚才一样,往三门那里走去了。”
今川再一次回到玄关,再绕过去,走到昨晚会见的房间外面,试着从窗外呼叫泰全的名字。结果这次纸窗另一头传来了声音。
“是谁?”
“我是今川。”
“今川?”
“古董商今川。”
“嗯,噢噢,是古董商今川啊。”
“请问是老师吗?”
“是啊,是啊。”
“关于昨晚老师告诉我的狗子佛性的公案……”
“狗子佛性?”
“是的。那个,我想了很多。”
“这样啊,狗子佛性,你也解开啦?”
“唔,我是这么想的……”
“你解开了!今川先生!”益田发出异样高亢的声音。
“我并不觉得自己解开了,只是心想这应该是有却没有,所以我这么告诉老师。”
“什么?哦,昨天也说公案没有解答呢。”
益田略略偏头。敦子说:“不是的,今川先生是认为狗没有佛性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咦?可是不是没有,有才是基本,有却没有……呃,好难懂。”
今川用奇妙的表情向两人解释:“呃……不是那样的,我是想说,有跟没有都是一样的。”
“什么?”
“我认为狗有佛性,但是那跟没有是一样的。”
“呃,今川先生,我一点都听不懂啊。然后老师怎么说?”
一听到今川的回答,里面传来的老师的声音立刻变得生气勃勃。
这么说来,昨晚老师也变换了好几种音色。
“了不起,了不起的领悟。”
“哦,是正确答案吗?”
“公案好像没有正确答案这种东西。只是老师接着这么说了。”
“山川草木悉有佛性,天地万物有象皆无象,出于无,归于无。”
据说老师自言自语地这么说道,呵呵大笑。接着又说:“再继续深究,将殒身灭命吧。无无无无,这样就好。《无门关》里亦曾如此说:‘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无也。’干脆。”
“那是什么经啊?完全听不懂。”
“我也不是很明白意思,可是明白——明白这个词不好,这似乎是混乱的根源。不好理解。我是不明白,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