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三十分钟后,益田伴同山下警部补、菅原刑警及两名警官回来了。
往返仙石楼的路程需要花上三小时,再怎么说都回来得太快了。看样子山下等人早已出发前来明慧寺,而前往请求支持的益田在途中碰上了他们。
山下还是一样混乱。
不过我也丝毫冷静不下来,只是连混乱都放弃了。这一点其他人也是一样,当然僧侣们也不例外。
山下一抵达,也不自报姓名,就这么直接前往现场,安排两名警官监视现场后,强制所有僧侣包括我们全部离开。他似乎已经安排好要鉴识人员与搜查员前来支持了。
山下扫视全员,大叫:“总、总之把全部的人集合到一个房间里!在支持的人到达之前,不许任何人离开一步!”
慈行理所当然地反驳:“这会造成困扰,碍难从命。”
“困扰?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全部都是重要关系人……不,是嫌疑犯!不许你们擅自妄为!日本可是个法治国家,你们要是日本国民,就有义务遵守法律!不服从我的命令的人全部视为妨碍搜查,当场逮捕!”
山下气势汹汹地破口大骂。
面对那样的山下,慈行不屑地应对:“啊,多么蛮横无理的说辞!即便凶手就在当中,也不会愚蠢到在这种状况下拔腿逃跑吧!况且本寺的云水当中不可能有犯下杀生戒的不法之徒。此等恶行必是外人所为。尽管警官就在此监视,却依然发生了眼前的惨事,您究竟打算怎么负起这个责任?吾等是受害者。这般无礼的态度根本是侵害人权!”
“等一下,慈行师父,你最好看看状况,现在还是听从警方的指示才是上策。”
“这……没想到身为维那的佑贤师父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我无法允许如此失序。”
“这可不是允许不允许的问题。继了稔师父之后,不是别人,而是泰全老师遭人杀害。而且还是在山内——不,寺内——不对,堂内。即使如此,你还是坚持要像平常一样进行行持吗?”
“当然。因凶事而打乱行持,简直荒唐。”
“不是只有照平常行事才是修行。无论在什么样的状况下,修行就是修行。我作为维那,必须指导僧侣服从警方!”
“管你们怎么样都好,快点照我说的做!益田!把他们集合到随便一个地方!”
“随便一个地方……?”
“不可在寺内擅自行动!”
“你还要坚持己见吗?慈行师父。”
“啊……”
常信打断了这场错乱。“慈、慈行师父,拜托你,请、请照着警察说的,让警察监视所有的人……”
“什么?常信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慈行师父,不、不管凶手是不是在这里面,都不能保证这场祸事就到此为止。你姑且不论,接、接下来或许是我……不,或许是贯首。”
“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种祸事还会继续发生吗?”
“呃、不,这、这没有人知道吧……”
“常信师父,此话真是愚昧。你是疯了吗?”
“疯了的人是你,慈行师父!”
“你说什么……?”
“安静!成何体统!”一道充满威严的声音宛若自地底响起。
僧侣们围成的人墙同时分成两边,失去已久的秩序瞬间恢复了。
一名威风凛凛的僧侣背对法堂站在那里。
身旁伴随着两名侍者。
那名魁伟的僧侣身穿金银丝线编织而成的华丽袈裟。那身袈裟上高贵的花纹我曾经见过,是早课时坐在法堂中心的僧侣所穿的袈裟。换句话说……
“你……你是?喂,菅原,这人是谁?”
众人全然肃静,山下却似乎更加混乱了,威严荡然无存。那名僧人拥有区区国家地方警官的警部补根本无从对抗的十足压迫感。
“贫僧是本寺贯首圆觉丹。”
“你、你就是……”
所谓高僧,真正就是此种风貌。分不清是开是阖的眼睛并没有特别注视着哪里,却震慑着他所面对的全世界。
但是那压倒性的无言压迫似乎首先击中了慈行。
“猊、猊下(对高僧的尊称),您为何亲临此处……”
“慈行,这是何等丑态?丢人现眼。对警方太无礼了。”
“可、可是……”
“不许辩驳。山内的行持紊乱,是监院之不周;僧人之纲纪紊乱,是维那之不周。将之归咎于外来宾客,这是何等欺瞒!”
觉丹缓缓转头。
然后开口:“哲童,对慈行与佑贤各打十下罚策。”
哲童原本站在最后面漠然旁观,但他对于突然的指名亦不惊慌,也不回话,缓慢地走到正中央。
这是意料之外的发展。我们自然不用说,就连山下等警方也完全插不上话,只能杵在原地看着。
哲童看起来比昨晚更加魁梧。今天他穿的不是作务衣,而是法衣,将袖子卷起,以带子交叉斜绑起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