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休?你说的是那个机智的一休和尚吗?”说出口后,山下才觉得这个反应好像很幼稚。
可是菅原点头说“对对对”。
“就是那个一休。据说一休和尚是个会玩女人、吃肉喝酒的破戒和尚。可是他还是被人敬为高僧。中岛说,所以不可以只因为这样就纠弹小坂。”
“一休和尚不是个小和尚吗?”
“小和尚总有一天也会长大吧。没有人永远都是小孩子的。”
“也是。”
山下想像在女人服侍下喝酒的破戒僧模样,那张脸却是小孩子长相,山下忍不住对自己贫乏的想像力以及画面的愚蠢而苦笑。
“所以小坂并未被孤立?”
“没有。听说和小坂最合得来的,是一名最老资格的老僧。是一个名叫大西泰全、年近九十的老人。听说他比贯首更早来到明慧寺,不过我没能和他谈到话。中岛没有把小坂说得太糟,或许也是看在大西的面子上。”
“那个大西掌握大权吗?”
“他是个老人了,老头子。不过好像也有其他的年轻和尚仰慕小坂。说起来,战后入山的和尚好像都是经由小坂牵线的。”
“牵线?”
“没有和尚会来这种默默无闻的寺院吧。是小坂向亲属或其他寺院交涉后带来的。因为战争,年轻的和尚有一半都战死了。除了干部以外,好像只剩下十四人。”
“和尚也去打仗了吗?”
“我的部队就有个净土宗的新兵,每次揍他都给我念佛号,气死人了。”
“呃,没人在讲你的事。我的意思是,这种地方也收得到召集令吗?”
“赤纸[注]管他是天涯海角都送得到的。”
注:即军方的入伍召集令,因为使用红色的纸张,故俗称赤纸。
“是啊……那个玩意儿……”
只要是日本国民——也就是只要拥有户籍,健康的成年男子都一定会收到。
应该是吧。纵然是位于深山、远离村里的寺院的僧侣,也是有户籍的。
“收得到吧。”山下告诉自己似的说。
“小坂好像蛮会照顾人的,只是也有许多人和他个性合不来。不过我不晓得造成他们对立的焦点是什么。刚才我也说过了,小坂和典座的知事桑田常信,这两个人特别水火不容。”
“典座?”
“算是炊事的负责人吧。”
“料理长吗?”
“差不多吧,他们就像天敌般彼此仇视。”
“那么小坂在那座寺院里是什么样的地位呢?不能一概而论说他遭到憎恨或厌恶是吗?”
“那当然啦,警部补。要是可以那么简单地断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警察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菅原,我的意思并没有这么单纯。寺院说起来也是一种组织吧。那么和尚就是组织的成员,而小坂应该也有所谓组织中的地位。这么一来,就会自动产生利害关系。如果小坂不是组织的末端而是中枢成员,那更是如此。”
“啊……噢。”菅原用力点头,“你说的没错,寺院也有派阀。这看得出来。依我的观察,干部的和尚们感觉上在建立各自的派阀。可是像昨天来到这里的和田慈行,从他之前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小坂似乎颇有微词,是反小坂派。但是同样是反小坂派,和田和桑田这两个人却彼此交恶。相反,中岛是亲小坂派,和桑田却很要好。错综复杂。”
“不是主流反主流这样单纯的区分就是了。那个社……”山下差点要说“社长”,慌忙订正,“贯、贯首又怎么样?”
“贯首感觉上和每一个干部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我没有直接见到本人,不清楚呢。只是依我之见,权力最大的应该是和田。而在和田的势力兴起之前,坐在那个位置的似乎是小坂。”
“哦……?”
可是寺院和公司组织不同,并没有出人头地就能够掌握特权这种显而易见的好处。因为这些人是和尚。但不管怎么样,错综复杂是肯定的。
“然后呢……?”
“什么?”
“什么什么?那个小坂的行踪呢?”
“哦。小坂了稔是在五天前被人发现失踪,也就是尸体被发现的四天前。”
“这件事昨天的和尚——和田也说过了。”
“是啊。再说得更详细一点,五天前的早课——也就是和尚们每天早上集合念经,当天早课的时候,小坂人还在。南无南无地念完经之后,要进行打扫、洗濯之类的,这些事情都规定得清清楚楚,在时间上比一般公务员还要烦琐,总之就是处理那类杂事。接着是早餐。云水们集合到食堂吃饭,地位比较高的和尚则是在自己的房间吃。小坂住在一个叫雪窗殿的小建筑物,那里我们也调查过了。值班的和尚准时把斋饭送去那里,结果……”
“他不在吗?”
“不在。”
“时间呢?”
“五点半。”
“五点半?五点半吃早饭?真是够早的哪。最后看到被害人的是谁?”
“所以说,早上念经的时候,所有的和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