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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毁证据?为什么?要怎么销毁?”
“啊,少啰嗦啦!快给我去找!”
山下打翻了烟灰缸。老糊涂的巡查吓坏了,飞也似的一转眼就溜得不见踪影。
——反正他一定什么都办不成。
最初搜查彻底失败了。
除了卧床的女性之外,全员在将近二十二点的时候完成了侦讯。此时遗体也总算被搬出庭院,然而这个时候发生了问题。
也就是遗体要怎么搬运的问题。通往这家仙石楼的道路狭窄,宽度并不足够让汽车通行。搜查员全都是徒步走来的。
“请求支持,明天再搬吧。现在这种天气也不必担心会腐烂。总之也只能先借个房间,让死者躺下了。”
鉴识人员不满地说:“没办法躺下啊。”
“为什么?哦,死后僵硬吗?”
“不是的。冻住了,以那个形状。”
“冻住了?拖拖拉拉的,所以冻结了吗?”
“不是的,冻结是更早以前的事,只是肯定是死后才冻结的。这没有进行司法解剖无法确定,不过死因是后脑……或者说颈部比较正确?那里遭到殴打而导致颈椎骨折。”
医师——久远寺的见解是正确的,山下觉得有点不甘心。
鉴识人员接着说:“这也还不是很明了,不过警部补,那名死者没有任何抵抗的迹象。所以是像那样盘腿打瞌睡还是干吗的时候,被人从后面用棍棒或铁棒之类的东西一记打下去,然后就这么断气,被弃置不管,接着冻结了。只能这么推测了。”
益田说:“可是山下先生,这和这里的人说的状况完全不吻合啊。如果相信这里的人说的话,那个死者是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不知从何而来,然后在那里不为人知地死了。”
“这我知道,死亡推定时间呢?”
“不知道。”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吗?”
“所以就说冻结了。完全没有腐烂,一直是冷冻状态。只是考虑到今天的气温,就算是放置在屋外,我也不认为是死在——两点到三点吗?——这段时间。不解剖调查胃里的食物,是无法判断出什么的。话说回来,警部补,我们可以撤离了吗?”
鉴识人员瞪也似的看着山下,他们极不情愿在这种时间走下路况危险的山路吧。而且这里距离城镇的路程将近一小时,难怪他会表现出不满,不过该怪罪的是发生在这种偏僻之处的事件,这并不是山下的责任。
山下允许撤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这里的每一个家伙都在撒谎,客人和员工一定都套好口供了。”
“可是说谎的话,又何必制造出不可能的状况呢?只要说看见凶手的身影就好了。”
“里头一定有什么内情,让他们不能这么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
有如虚构般的状况——山下想这么说。自己的常识似乎无法通用,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急躁感纠缠着他。无法顺利沟通,让他有一种仿佛是自己无能的错觉。再这么继续下去,他甚至可能会对这里的人感觉到一种面对占领军般的自卑感。一想到这里,山下就浑身战栗。
“不,我绝对要揭发出来。”
所以他逞强地这么作结。
“可是,那个姓中禅寺的小姐感觉不像在说谎。而且其他人也不像是那种有胆子欺骗刑警的人。”
“益田,不可以靠感觉或直觉来判断事物。我们需要的是证据,还有证词,也就是自白。刑警必须去想的是该如何整合性地重现出犯罪状况,以及可以信服的犯罪动机。”
“哦……”
“那家伙看起来像犯人,所以有罪。这家伙看起来像好人,所以是清白的——这样子是不成调查的。光靠模拟的能搜查吗?这又不是长屋赏花[注一]。”
“什么?山下先生也会去寄席[注二]听落语啊?”
注一:“长屋赏花”是日本著名的古典落语(类似单口相声)作品之一,内容前半大致是长屋的吝啬房东邀请房客们一起去赏花,仔细一看,房东准备的食物竟是以粗茶模拟的酒、以白萝卜模拟的鱼板、以腌萝卜摸拟的煎蛋等,外表虽然相似,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注二:表演落语、漫才(类似对口相声)、说书、杂艺、演唱等的大众演艺场。
“啰嗦。”
只是刚好想到,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含义。
“那个昏倒的女人怎么样了?”
“怎么样——要我去看看状况吗?”
“去啊,快点。”
山下自暴自弃地说,结果连益田都露出怨怼的表情来了。
益田很快就回来了。他说女人虽然醒了,却似乎仍然无法起身,山下迫不得已,只好前往女人休息的别馆。
走廊有种武家住宅的印象,简直是时代错乱的舞台装置。山下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读剧本就跑来演时代剧电影的演员。穿过走廊,便是一个像茶室般——虽然山下也不太懂茶室是什么样子——的圆形入口。益田拉开纸门。
中央铺了一床大被子,上面躺着一名娇小的女子。枕边坐着刚才那个姓中禅寺的小姐。山下向益田耳语,叫他请那个小姐回避。就算是比较正常的一个,这个小姐也是这群人的同伙。山下不愿意直接与她对话。因为或许又无法顺利地与她沟通。这种时候,益田就像是口译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