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03

候来到这里的?”

  “贫僧才来四年而已,不久前还是暂到。贫僧在战争中失去了家人,这座寺院就是我的家。我是因为过世的了稔师父帮忙说情才得以入山的。在我之后,就没有人入山了,所以我是本寺资历最浅的。”

  “这样啊,什么叫暂到?”

  “就是新来的云水。”

  “我听说入门的时候非常辛苦?”

  敦子问道。我搞不清楚这是采访还是侦讯了,应该两者都有,可是总觉得很奇妙。

  “是的。必须带着入山入堂的请愿文请求入山,但是一定会遭到拒绝。即使如此还是不能够死心,要在户外站上两天两夜,不断地请求,才总算被允许入山。这称为驻庭。得以入山之后,接下来是旦过闭关。要在一个叫做旦过寮的地方坐禅三天。不仅是动,连说话甚至是咳嗽都会遭到斥责。当时我的意识变得朦胧,好几次差点晕过去。”

  “这简直是拷问嘛,一定很难受吧?”益田轻浮地问。他似乎就是这种个性。

  “是的。有四个人和我同一天入山,但是其中两名在那个时候就离开了。姑且不论这些……那个,了稔师父他到底……”

  “哦……”

  除了了稔和尚已死之外,英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菅原只回答说小坂了稔遭人殴打致死。英生倒抽了一口气,双手合掌。

  “请问……”饭洼问道,“坐禅是面对墙壁吗?还是……”

  这唐突的质问似乎把英生吓了一跳。他的双手依然合掌,眼睛睁了开来。仔细一看,他还是个少年。

  “呃?我是面对墙壁的……”

  “那么也有人不是面对墙壁坐禅是吗?例如说老师辈的……”

  “不,这……”

  “关于这一点啊,小姐,本寺是形形色色的。”佑贤再次无声无息地登场,打断英生的话。

  “英生,辛苦了。已经可以了,你退下待命吧。”

  “是。”

  英生再次深深行礼,以伶俐的动作退到隔壁房间。佑贤以威风凛凛的态度来到我们面前,扫视众人之后坐下。

  “小姐,方才的问题……”佑贤一坐下,就盯住饭洼,以洪亮的声音问道,“我可以视为是在询问本寺的宗派吗?”

  饭洼似乎有些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却以毅然的语气回答“是”。感觉她上山之后性格整个变了。我越发不了解这名看似软弱的女子了。

  “你清楚佛事礼仪吗?”

  “不,只是在决定采访贵寺之前,我曾经与不下数百处的禅寺丛林[注一]接触过。因此……”

  “哦,正所谓门前小僧,不学自通是吗?”

  “什么意思,饭洼姐?”

  敦子询问。的确,我也听不懂。饭洼发问的意图,以及佑贤的反应,令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佑贤回答了敦子的问题:“在王三昧[注二]之中,临济黄檗是背壁而坐。而在曹洞,师家宗家之类虽有不同,但自开祖道元禅师以来,云水皆面壁而坐。换句话说,这位女士想要以是否面壁而坐,来判断本寺之派别,是吧?”

  注一:此处的丛林为寺院道场之意。

  注二:指三昧之王,三昧为梵文音译,是佛教谓修行者将心集中在一点的状况在这里三昧之王指的是坐禅。

  饭洼点头说“对”。敦子问:“可是那样的话……这里的宗派是……”

  “很遗憾,本寺既非曹洞,亦非临济。”

  “可是……这里是禅寺吧?日本的禅寺不都是临济宗、曹洞宗、日本黄檗宗这三宗之一吗?”

  “这有些不对。曹洞宗与日本黄檗宗的确是一宗一教团,但临济宗分为建长寺派、圆觉寺派、南禅寺派、东福寺派、相国寺派、建仁寺派、妙心寺派、天龙寺派、大德寺派、永源寺派、国泰寺派、佛通寺派、向岳寺派、方广寺派这大本山十四派,以及兴圣寺派。若论宗派,正确地说就有这样的差别。但本寺与其中任何一处皆无关联。”

  “那么……难道这里并不是禅宗?”

  “禅宗?没错,本寺并非禅宗。不仅如此,本山亦没有派别。”

  “没有派别?”

  刑警们呆住了,我当然也大感意外。饭洼抗议似的说:“我……不认为这里不是禅宗。”

  “问日:三学之中有定学,六度之中有禅度,此皆一切菩萨初发心时所习者,不分利钝,悉皆修行。现今之坐禅,亦应为其一,据何以日当中集有如来之正法耶……小姐,你知道《正法眼藏》吗?”

  饭洼回答:“我记得是……道元禅师所写的书吧?”

  “正是,是永平道元所著的禅籍。方才所说,是其一《辨道话》之中的一段质疑。所谓三学,即持戒、禅定、智慧。加上布施、忍辱、精进,即为六度。此六度正是救人之德目。这段质疑的大意约是:禅定只不过是此六度当中的其中之一,怎么能够说这一个就是佛法的全部呢?”

  “这么说的话,师父说这里不是禅宗,意思是因为也会修习那六项里面的其他五项吗?”

  “完全不对。”

  “咦?”

  “对于这个疑问,道元自己如此回答:禅宗之号,兴于神丹以东,竺干尚不见闻——达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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