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求贯首回答,委实狂妄。应先潜心修行为是,本寺的门户随时开放。”
“我说你啊……”菅原立起了另一边的膝盖,益田又慌忙按住他的肩膀。
“不管怎么样,都、都不能够会见吗?”
慈行把头稍稍转向一旁。看见那若不仔细瞧就不会发现的细微动作,在后方待命的僧侣灵巧地靠上前来。慈行把头更偏一些,对那名僧侣耳语。
僧人立刻低头离开座位。
“我已派人询问禅师,请各位稍待。那么,警方姑且不论,采访的各位意下如何?”
敦子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说:“如果四点就必须撤离的话——时间只剩下一个小时不到呢。”
说完她望向饭洼,饭洼开口了:“能不能让我们留宿在这里?我们不会妨碍修行。不只是采访各位,我们也想看看各位修行的情况。那样的话,不管是一天还是两天……”
“饭洼姐!”敦子好像吓了一跳。
“您的意思是要住宿在本寺内?”
饭洼的态度毅然决然。与其形容为毅然,或许更接近豁出性命。那是一种让人感觉到苦闷——没错,是痛下觉悟的表情。
慈行除了嘴巴之外的脸部五官第一次动了。
他皱起了眉头。一般来说,此时应该会面露吃惊或困惑的表情——事实上包括我在内,每一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而慈行的表情看起来却是露骨地显现出嫌恶。
“这……”
“我们不会妨碍修行。”
“问题并不在此……”
“下个月起即将展开的脑波测定实验,前提是住宿在这里,进行一定时间的调查。关于这一部分,贵寺应该算是允诺了。而这次的采访是在那场调查之前……”
“且慢。关于实验的部分,本寺的确是已经答应了。答应是答应了……”
这一定是意料之外的发展,没有任何人预料得到。比其他人更重视秩序的慈行和尚会面露难色也是当然的吧。
慈行沉默了一瞬间。就在这个时候……
纸门开了。
外头站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僧侣。
他的衣物和慈行和尚没有太大的不同,看起来却更富装饰性。像是袈裟的微妙色泽与带子的颜色,还有绑扎的形式,都与慈行有那么一点不同。只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异,似乎就能给人截然不同的印象。僧侣的年纪约莫四十五六岁,比慈行年长许多。
他的背后同样站着随从的僧侣。
僧人用粗犷的嗓音开口了:“我听到你们交谈了。慈行师父,你在那里唠唠叨叨些什么?”
慈行露出更加不愉快的表情。“佑贤师父,默不作声地进房,太无礼了。为何您会到这栋知客寮来?”
“慈行师父,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实在有点太神经质了。其实我刚才在外面和你慌慌张张的行者错身而过,我抓住他一问,原来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客人,要去请教觉丹禅师,然后又听到刚才的对话,于是我便担忧起来,因为照你的个性,可能会把难得迢迢远路而来的客人给赶了回去。”
“知客是我,请您不要擅加干涉。”
“让不喜世俗的你担任知客,原本就是个错误。所谓知客,应该是与外界沟通的窗口,不对吗?”
“如果您认为我不适任知客,请尽管提出申请,要求我转任。只是,接待宾客是重要的职役。本寺姑且不论,说到临济宗的知客,不仅司掌纲纪,甚至是管理全寺的重要职位。不似维那那般,只需挥舞警策[注一]便行的。”
注一:禅林中,禅师为了警醒坐禅时打瞌睡等不专注的僧侣,用来敲打肩膀的长约四尺余的扁平状棒子。
对于慈行这番话——这恐怕是讽刺——被称为佑贤的僧侣用傲慢的态度回嘴道:“转任之事,还不是监院的你在处理?不管怎么样,禅师已经严正交代过我了。即便是知事之一,了稔师父依然是本寺的修行僧。僧人的不幸,是身为维那的我的责任。更何况这是刑事事件。不仅是寺内,也为俗世带来极大的困扰。我有义务适切地应对并解明真相,向禅师报告。”
听到佑贤的话,刑警们的脸色稍微平复了一些。
慈行不为所动。
“这两件事并不相关吧?了稔师父的事,与这几位采访之事并无关联。再加上唐突地要求住宿,状况更是不同了。本寺并非接受一般民众住宿的宿坊。或者佑贤师父的意思是,要让这几位女士在旦过寮[注二]过夜吗?”
注二:禅寺中让行脚僧投宿过夜的寮舍称为旦过寮。
“不必让客人住宿在旦过寮,也有好几间未使用的方丈。寝具至少还能备妥。说起来,若是有女人在身边就无法修行的话,那种修行打一开始就是假的。”
慈行沉默了。然后他以冰冷得教人胆寒的视线盯住佑贤:“既然佑贤师父都这么说了,就委由您全权处置,我也无甚异议,但是……”
“我明白,这点小事我还清楚。”佑贤和尚说完,问候我们,“我是本寺维那,中岛佑贤。请各位随我过来。”
佑贤引导我们似的,右手向一旁伸出。
两名警官立刻站了起来。慈行沉默着。
我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听从佑贤之言。
敦子比起眼前的选择,似乎更对饭洼的态度骤变——应该可以这么形容——感到惊惶。她同样困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