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悠长假期

emsp;夏尔生活优渥,从没想到自己也有走进巾场的一天。在大迷宮一样的入口处,他犹豫了,但是很快,塞巴斯查恩为自己选了个向导。一个中年女子,微胖的身躯,拎着一个大号购物篮。塞巴斯查恩猜她是某位贵族家里的佣人,所以他拎着一样的篮子,抱着夏尔跟在她后面。

  胖女人的名字叫欧妮丝,她今天的目的,除了购买新鲜的蔬果外,还要为即将到来的万圣节准备一些人手,很快,她挑选了一些看上去精明又能干的仆人,将他们带回家中。

  假日早晨,这栋三层结构的庄园总是特别安静。人人都想睡个好觉,不想下楼,除了下定决心每逢假日必定亲自下厨的欧妮丝执事。因为她太早公布这个决定,早起的人就更早起,晚起的人就更晚起,为的是把早餐延到午餐,两害并一害。如能三餐全数幸免,诚属上帝保佑。

  谁知道今天异常热闹,欧妮丝刚进大门,一个茶杯就迎面飞来。

  几个年轻的佣人拼命抱住一个厨师模样的男人,连声开解“请您息怒!” “您自己说的家和万事兴啊!” “墨汁大餐虽然难吃,但是大家一起想办法啦” “欧妮丝夫人也是好心想帮您啊~”

  场面一时热闹万分,偏偏暴风眼中心的主厨毫无所察的说:

  “这是对美食的侮辱!看看你们的餐桌,周末就是在吃这种东西吗?红茶又酸又涩不说,银刀叉摆放的角度也全是错的!”

  男仆铁青着脸放开手,打算夺门而出主厨一时不察,直接撞到门上。

  “抱歉,茶是我沏的。”

  女仆也没好气地转过身。

  “您对摆放的位置这么有意见,就去向主人告状将我辞退吧!”

  当塞巴斯查恩跟在欧妮丝身后踏进别墅,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戾气冲天的场面,他晃了晃手中的广告。

  “……打扰,我是来应征甜点师的,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呃?”

  包括欧妮丝执事在内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大吼:

  “你被雇用了!从今天就开始!”

  这座庄园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整座外墙用深灰色的石头搭成,花园没怎么整理,爬满了藤蔓和一些细碎的花朵,有种别致的风情。

  塞巴斯查恩正一手抱着夏尔,一手拎着行李,站在这幢建筑的大厅里。执事询问了塞巴斯查恩一些关于甜点上的问题,曾有过的工作经历。塞巴斯查恩微笑着说,在新工作之前,他曾做过执事,偶尔也为人们送信。他对薪水要求不多,只希望让他和夏尔有个住处。

  欧妮丝夫人对这份答案相当满意,所以没有追问他送达的是怎样的讯息。

  事实上,在当上甜点师之前,他们真的在送信。

  他们的上一份工作,是将一份口讯传达给以享乐闻名的塞万提斯男爵,他的家是贵族们聚集的地方,舞会上不分日夜的盛开着玫瑰,金色水晶灯照映的,是骑士手中醉人的葡萄酒,贵妇的微笑藏在羽毛扇之后,她们缀满蕾丝的裙边扫过大理石地面,像是扑闪的蝴蝶。

  可是塞巴斯查恩出现了,他说,有一件事情我要传达给您,来自您的母亲。

  塞万提斯微笑颔首,脸上带着傲慢和不屑交织的表情,显然他把面前一大一小的身影当成了社会上流行的骗子,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母亲,大公爵夫人一个月前已经离世,但他还是装做很有兴趣的样子,并暗示身后的仆人随时把他们按倒在地,扭送到警局。

  好在几个月来,塞巴斯查恩和夏尔对这种场面已经习惯了,他缓声说:

  “您的母亲,让您在这里静心反省,她让我问您,为什么不按照她的吩咐做,您对自己的人生可曾有过一丝悔恨?”

  这话听起来太好笑了,尤其是从两个陌生人口中说出。所以塞万提斯当场决定把这两人逐出去,他说你们该去马戏团,那里很乐意收容你们这种不学无术的骗子。塞巴斯查恩微微一笑,退到门外说了口讯的最后一部分内容,唯有这句,让男爵有了一点吃惊的表情。

  他说,大公爵夫人的意思是,若您能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懊悔,并愿意改正,您依然可以继承她的大部分财产。很遗憾你没有,所以您今后将不再获得家族提供的任何经济支援。

  说完这句话后,夏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信笺,在上面轻写下一个名字,火光一闪,写下名字的那一页就消失了,这是来自死神的献礼。自从夏尔变小之后,他们一直以这种的方式为管理课工作,作为换取解药的代价。而所有需要传达的口讯都有两种,当名字被划去的那一刻,工作结束,另一种结果也将永远作为亡者的秘密长眠地底。

  所以当男爵冲过来要求更改答案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的脸扭曲起来。

  “她已经死了,你不可能见过我母亲!”

  实际上塞巴斯查恩真的没有见过大公爵夫人,他们只是某天喝茶的时候,接到了灵魂的传讯。自从变小之后,夏尔就能听到许多的声音,他听到一个年老的声音在苦苦呼唤,她说恐怕不久于人世,她的佣人喊来兄弟做陪,但没人通知她的儿子,显然这个儿子只有血缘而没有地位。

  大公爵夫人说有事拜托他们,慢慢地,夏尔了解了原委。年轻美丽的富家小姐,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家道中落的贵族,抛弃世俗的偏见,嫁给了心爱的男人。可是丈夫早死,唯一的儿子只会寻欢作乐,她不瞑目,不能安心死去,更不愿让家族毁在这个孩子手里。

  她和所有不甘死去的人一样,透过灵魂的波动,将信件托付到夏尔的手里。

  “我们,只送过信。”

  塞巴斯查恩站在夏尔身后,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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