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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维克多,我怎么会责怪你呢?你送来的小马是夏尔今年收到的最棒的生曰礼物。至于它突然发狂,谁都无法预料,与你又有何相干?再说,如果不是你及时拿来猎枪,也许夏尔早已丧命了。所以,我代表夏尔,代表你的嫂子,更代表整个法多姆海恩家族谢谢你。你会永远守护夏尔,守护法多姆海恩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对不对?”
伯爵紧紧地盯着男爵的眼睛,不容他的目光有一丝一毫的躲闪。
刹那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了男爵的脑海。他都知道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划的布局,从送小马给夏尔的那一刻起,他便洞悉了我的用心。我怂恿夏尔骑马,用特制烟草刺激小马的神经系统使之发狂,我假装鸣枪救人却意在置夏尔于死地,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他仍然沉默不语,仍然谈笑风生,甚至当自己唯一的亲生儿子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时,他依然保持着那镇定得几近冷酷的微笑。多么可怕的男人!他杀死小马的动作是那么流畅,那么完美,那么游刃有余,男爵深信,如果伯爵愿意,在杀死小马之后,他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转过身来,将第二发子弹射进自己的胸膛。
可是他并未这样做。为什么?绝非顾念所谓的“手足之情”,更不可能出于怜悯——死在伯爵剑下的仇敌不计其数。维克多男爵默默地思索着,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狂妄,无可救药的狂妄。关于法多姆海恩家族有一个非常古老而神秘的传说:每一任当家人去世之前,都会将身边的人尽数遣退,只留下新一任当家人,并且交给他一件举世无双的宝物——黑暗之匣。据说,黑暗之匣里封印着魔鬼般的神奇力量,拥有它的人,便能成为全世界的主宰。
哥哥不杀我,一定是因为他自恃拥有黑暗之匣,所以根本没将我这个“威胁”放在眼中。哼,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想到这里,男爵将右手放在胸口,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对着伯爵庄严宣誓:
“我,维克多·法多姆海恩,以家族之血起誓,将用生命守护法多姆海恩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如果违背誓言,愿受地狱之火吞噬!”
伯爵用利刃般的锋锐眼神久久审视着男爵,直至男爵无所遁形,瑟缩地拱起肩膀,露出平日难得一见的狼狈之态。夏尔,我为你收服了他——维克多·法多姆海恩,这个像银狐般英俊却比银狐更狡诈的男人,与其逼他成为最危险的敌人,不如安抚他变成最得力的臣子。伯爵满意地点点头,抛下匍匐于地颤抖不已的男爵,愉快地大步走进了城堡。
尽管此刻已近正午,阳光耀眼,跳跃的光线跃过草坪洒下点点碎金,可是当维克多男爵昂然而立,潇洒地将黑斗篷向身后挥出时,巨大的阴影仿佛受到魔鬼诅咒般,笼罩了城堡的整片天空。
数日后,因意外而受伤的夏尔终于痊愈了。虽然在驯马时几乎丧命,但他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很快便忘记了那些不快的记忆,又苦苦缠着叔叔替他再买一匹小马。
“夏尔,在你成人之前不准再骑马了,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你让妈妈怎么办?妈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素来温柔慈爱的伯爵夫人闻言,扔下手中的针线活,倏地站了起来,语气严厉而坚决。
夏尔闷闷不乐地垂下头,维克多男爵朝他夸张地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伯爵放下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地望着儿子,半晌后突然开口说道:
“夏尔,你愿意与我一起去骑马旅行吗?”
“什么?骑马旅行?愿意!愿意极了!”
夏尔惊喜交集,连连点头,一迭声地表达着他的兴奋之情。
伯爵夫人刚想开口表示反对,维克多男爵热烈地鼓起掌来。
“这真是个好主意!既让夏尔开阔了眼界,增长了见闻,又锻炼了他在艰难环境中的生存能力,为他将来继承家业打下坚实的基础,这真是一举数得!嫂子,你不必为夏尔担心,有我哥哥这位全英国最出色的勇士陪伴他,照顾他,夏尔一定会非常安全的!”
伯爵含笑点头。
“夫人,维克多说得对极了,你就放心吧。在我们外出旅行的这段期间,就由维克多暂时代为处理家族大小事务吧。”
维克多男爵内心一阵狂喜,表面却淡淡地不动声色,朝伯爵深深鞠躬致意。
“我一定会竭尽所能,直至您回来为止。”
夏尔欢呼着扑进母亲怀中,伯爵夫人依依不舍地摩挲着爱子光洁的额头,美丽的面庞上泛起一股难言的哀愁。
翌日,伯爵与夏尔身着便装,在伯爵夫人的朦胧泪眼中,在维克多男爵彬彬有礼的注视中,在全体仆人不断挥动的手臂中,共骑一匹骏马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伯爵似乎有意锻炼夏尔挑战困境的能力。短短的三个多月,父子俩的足迹几乎踏遍了英国全境,对于年幼的夏尔来说,这真是一次异常艰苦的旅行。第一天,父亲便给他来了个下马威。当他们骑马从清晨走到日落时,夏尔已经又累又困,饥肠辘辘,小小的身体在高大的马背上东摇西晃。好不容易来到一家装修华丽的旅店,伯爵却过其门而不入,就这样接连错过三家旅店,直至深夜时分才选择了一家最不起眼的破旧客栈投宿。
当睡眼惺松的老头儿为他俩端上一盘散发着腥臭的隔夜马铃薯时,夏尔厌恶地将盘子推翻在地。
“捡起来!”
伯爵严厉地命令道。
“不!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
夏尔倔强地拒绝。伯爵与他对视半晌,冷笑着说:
“你会后悔的。”
然后默默俯身,从地上拾起沾满了灰尘的马铃薯,一块块地放进嘴里。夏尔震惊不已,他愣愣地望着父亲,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这个开怀大嚼龌龊食物的男子,当真是自己心目中的那位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伯爵大人吗?
伯爵吃完了所有的食物,便倒在床上睡着了,床单肮脏不堪,显然有数天不曾清洗过,可他似乎全不在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