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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他杰出的第六感,三四郎正确地读出了凯伊的心思。
但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太苛责凯伊。他也想逃走,从凯伊身边逃走。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所以他只能苦笑。
或许,他说不定也有点怕。三四郎想。
他苦恼的地方与凯伊不同。这样的说法对不对是另外一回事,三四郎很清楚,他的烦恼不太需要很深的研究或是思考。他的苦恼的就是那样,很好懂,一下子就想通了。
归根究底,就是他喜欢或讨厌的问题嘛。
从出生到现在,三四郎一直都是那种拥有强烈自信,从不回产生动摇的肯定自我型。他对自己一向诚实,而且表里如一。
像这样的自我厌恶,三四郎还是第一次遭遇到。那种苦涩的感觉……
他只是很单纯地讨厌这样的感觉罢了。
所以,这样的苦恼对他造成了很大的负担。感觉起来,就像抱着冰块一样。对他而言,这也算是相当珍奇的体验。
一般而言,三四郎是不思考的。在动脑想之前,他就会放弃接下来的动作了。他只会采取肢体上的行动,他也一向都靠着这样的行动解决事情,或者可以说,他不是靠思考维生的,他依靠的是精神上的瞬间爆发力。
但这一回,这样的做法就完全不行了。他必须压制住自己的行为才行。
不论是凯伊,或者是他与凯伊之间的关系;都非得要好好想他一想不可。所以,他现在正在思考当中。
凯伊怪怪的。怎么说,就是有哪里不对的那种感觉。之前他就注意到了,很久之前他就注意到了。
那个时候是觉得事不关己。不管他再怎么与凯伊斗法,或者他再怎么与凯伊紧密结合,那终究是另外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那是凯伊得要自己解决的问题,他没有必要跟着在里头搅和。
当时,他只觉得凯伊有一点恶心,有一点悲哀。在那个时候,凯伊是凯伊,他是他。他可以在中间清楚地划下一条楚河汉界。
但是在抱了他以后,三四郎常常感觉到他对于理性啊、道德啊、等有很大的反弹,对自己非常压抑。而对像三四郎这样生命力旺盛的男人来说,凯伊在他面前呈现的那种几近病态的自我否定,其实是非常棘手的东西啊……
虽然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但是抱了凯伊以后,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了起来;或者该说是凯伊让他有这种感觉。在他最后一次到凯伊的房间去时,他便有了很深的体会。
像是在索求破坏一般,那样的凯伊,那样的官能感,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带着一点恍惚的表情。凯伊说,他一点都不想要那个能力。他不要那个能力。
再粗暴一点,再进来一点。从我的身体里面把我撕裂吧。他会应和凯伊的要求。但伴随那强烈快感而来的,是三四郎的体悟。
要拒绝凯伊的想望,真的是很困难啊。三四郎想。
对现在的三四郎来说,凯伊就像是个不知真面目为何的妖物。而这个妖物,则拥有着强大的吸引力,深深地媚惑了他。
那个时候他可以扼抑自己的欲望。可是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让他整个人冷掉的关键是,三四郎发现,他也具有那样的想望。而且他乐在其中。也因为这样,所以他更难撒手不管。
他反转过凯伊的双手;他看着凯伊紧皱着眉,手上加重了压制的力道。他的手指陷入凯伊白皙的肌肤当中,他打开了凯伊的唇;这样的想像,让他的心整个起伏不定。
凯伊反抗的力道会越来越弱,最后整个停止掉。他被丢回床上的身体,会渐渐的冰冷。不要开玩笑了!
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三四郎只感觉到深深的厌恶。他大口地喘着气,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幻想。
真不敢相信!那样的暴力举止居然让他感觉到了快感。
他一直不认为他会想要以这种方式得到快感。但如果要他承认之前认知的错误,承认心底的欲望,三四郎只会感到全身发冷。生理上,他也会产生厌恶感……
他不是在找借口。对三四郎而言,那是他深植在心底的欲望。光只是想,就能够让他产生强烈的厌恶感。
这就是他远离凯伊的理由。要实践刚才的想像,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只要他放松对自己的压抑,然后稍微忘我一点,他……
怎么会这样?咬着自己的白齿,三四郎看着自己的鞋尖。
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强忍着,不去正视凯伊的希望。但这会不会造成凯伊的心依旧受到桎梏,连他也没办法看清楚自己的心?
咬紧牙关,三四郎只能迳自地自嘲。
他以为自己能够站的很稳,但事实上,却意外地不堪一击。他脚下的这块地方也没有他想的固若磐石。而且,从这里往下看,底下万丈深渊根本就是深不见底。
三四郎咬着自己的白齿,发出令人感觉不太舒服的声响。如果这就是凯伊给自己的回报,那么三四郎是怎么都不会接受的。
凯伊留在他手腕上的伤痕都已经消失了。但是对凯伊而言,留下这样的记号,对他而言是很正常的事。而这也是他自我厌恶的原因。
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自我否定更让他感觉痛苦的了。
三四郎现在还是很相信自己。就算没有地位也没有名誉,对三四郎来说,自信就是自尊的中心。
但是,这一份自信在这个时候却产生了动摇。而现在他想要做一个测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