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里的大概是作文吧。
一周前国语课的作业自由作文今天刚好发了回来。所有作文的末尾都有岩村老师用红笔写的感想。我写了今年三岁的妹妹美香出生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和爸爸两个人坐在医院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焦虑万分地等待着。岩村老师给我的批语是:"很好地表达了你的心情。"
抬头仰望天空,方才还在头顶的低低的云朵不知何时消失了。明晃晃的夏日骄阳陡然出现,而那阵强风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喂,道夫!"
岩村老师从后面一路小跑追了上来,刚才还是一身运动服,现在已经换成了半袖的衬衫,胳膊底下夹着西服和公文包。
"是要去S家吧?天气热,小心别中暑了啊!怎么了你,脸上全是汗。手帕呢?"
"没带。"
"老师的借你,拿着。暑假结束以后再还给老师就行。擦擦汗!"
岩村老师将一条蓝底白纹的手帕放到我手中。
"老师有事先走了。放假期间不要到人少的地方去啊!"
岩村老师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又是一路小跑着走了。看起来他是真有急事,等我走出校门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踪影了。
骄阳似火,当头灼烧着我的头发。我一个人走在树大道上。
宽阔的树大道从校门口一直延伸开去,两侧长满了高大的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叫"树大道",不过我们都这么叫它。顺着树大道一路走下去,放学回家的学生的身影一点点减少了。这是最平常的光景了。大家都渐渐地走向不同的方向,拐进不同的小街,循着离自己家最近的那条路走去。
走过右手边大概位于树大道中部的儿童公园时,我的眼前已经没有任何学生的身影了。看一眼公园的钟塔,大大的指针正指向十二点二十分。
我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带给S君的东西。因为手出了汗,所以在茶色的信封上印出了手指的痕迹。我担心是不是把里面的东西也染上了汗渍,于是就从信封口往里面看了看。还好作文稿纸还是老样子。
《邪恶的国王》。
我瞟到了稿纸上端作文的题目。
走到树大道的尽头,是一个T字形的路口,我拐进了右面的岔路。比起我回家通常走的向左的岔路,这条向右的岔路更加细窄。道路左右两边都是豚草疯长的空地,还有铺着沙砾的停车场,毫无人气。
从左边的空地上吹过来一阵暖风。我从风中闻到一股令人厌恶的恶臭。
我用手捂着鼻子,顺着风看去。空地上有一辆被遗弃的轿车。看上去似乎已经遗弃在这里好久了,灰色的车漆已经斑斑驳驳地剥落,车窗玻璃也已经粉碎,大概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吧。我来到车子近前,从已经没有玻璃的后座窗向里面看去。那一瞬间,我好像脸颊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一般,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翻仰过去。
有一只猫死了。
一只胖胖的,成年的猫。已被风雨剥蚀得沙沙作响裂开了大缝的车座上,猫的尸体仰面朝天僵在那里。白色和浅茶色相间的毛已经斑驳脱落,随处可见粉色的皮肉。猫的双眼已经干涸,仿佛埋着两粒黑色的梅干。半张的嘴的两端向耳朵方向咧去,好像被切开了一般,那样子就好像一边想像着什么一边不出声地笑着。蚂蚁不停地从它鼻孔里爬出爬进。
那尸体一副诡异的模样,好像是电视游戏里外星入侵者的姿势。两只前爪高呼"万岁"一般举过头顶,后爪也同样被弯成了钩子的形状。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出"字形。猫的前爪似乎可以自然地摆出那种姿势,可是后爪绝对不可能正常地弯曲成那种角度。显然后爪的关节被扭曲到了与平时完全相反的方向。那也就是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完全不明白。猫的嘴里好像有一块白色的东西。我伸出手指,碰了碰——是肥皂。在猫那似乎在笑的嘴里,塞着一块干燥、龟裂的白色香皂。
"呜……"
我终于明白了。这就是那个诡异的行凶方式。
"啊啊啊啊啊!"
我下意识地拼命跑了起来。心在胸腔里狂跳,好像要从喉咙飞出来一般。眼前有一个深深的竹林,在那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向左拐进去,大概不到五米,就有一条细窄的沙土小路伸向竹林深处。S君的家应该就在那条小路的尽头。无数的绿竹好像墙壁一般伫立在小路的两边,我一口气穿了过去。
来到大门前,我累得两手拄着膝盖,弯下了腰。头开始针刺一般地痛。无论怎样深呼吸,深呼吸,都觉得透不过气来。
第6节:S君的家(2)
抬头一看,已经到了S君的家。
没有姓名标牌。右侧有一块长方形的剥落痕迹,似乎原来有个什么东西被搬走了。滑动铁门微微虚掩,露出恰好能容一个人通过的缝隙。
门铃在门边上,我试着去按了一下。似乎是里面的弹簧坏了,按钮碰到指尖,"噗"的一声瘪了下去,就这么弹不回来了。也听不到铃声响起。
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了一些响动。玄关左边的宠物房里,大吉探出半个身子,把头转向我这边。
大吉是S君养的狗,是一条茶色和白色相间的、瘦瘦的杂种狗。一年级时我初次到S君家来玩儿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大吉。那时大吉还是一只幼仔,S君告诉我说,不知它从哪儿跑来的。一开始起的名字是Lucky①,不过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就改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