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力量确确实实属于美世本人,而不是他人所有之物。就算不需要,也无法出借给他人。但也因为这样,一旦遇上紧要关头,美世便有权自由驱使这股力量。
看到美世突然激动起来,甘水似乎有些愣住,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倒映在他眼中的身影,究竟是美世、抑或──
随后,他开始浑身打颤,一张脸也因为怒不可抑而胀红。
「不准你用跟澄美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否定我!」
一气之下,甘水粗鲁地摘掉脸上那副圆框眼镜,将它扔在地上之后奋力踩踏,接着又疯狂搔抓自己的头。
「想说耐住性子听你说完,结果却净是一些漂亮话!你说自己没有夺走任何人的东西?别笑死人了。美世,你不也一脚踹开让自己不满意的家人,夺走他们安稳的生活,然后得到久堂家当家未婚妻的宝座吗!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也是不满意那个老不死的,才会把他从天皇的位子上拽下来。透过夺取的方式,得到属于我的幸福!」
「这有什么错」的怒吼声,响彻了过去的薄刃家宁静悠闲的庭院。
「这是你,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必须将他人、甚至是亲人拉下神坛、一脚踹开,然后坐上对方的宝座。当自己变得幸福时,必定会有他人变得不幸。这是一种必然!」
面对突然性情大变的甘水,美世几乎要被他的魄力给震慑住。
想打造一个让所有人都能够幸福的世界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尽管有「人人生而平等」这种说法,但世间实情不见得是如此。
每个人都会和他人牵扯上关系,过着伤害或被伤害的人生。
能够满足每一个人的世界,只存在于幻想之中。这种道理,就连美世都再清楚不过。
「为了让现况符合自己的期望而采取行动。这是大家理所当然在做的事情、是人类极其自然的行为!追求力量有什么不对?选择遗忘过去那段辛酸痛苦的日子,被名为久堂的权力安稳守护的天真的你,恐怕无法体会我的心情吧。就是因为无法体会,才能用这种不关己事的表情否定我。」
美世以接纳包容的心情,静静感受着甘水隐藏在盛怒之中的悲叹。
失控怒吼过后,甘水的双肩因气喘吁吁而起伏,喉头也发出干枯的呼吸声。
他长年累积下来的仇恨和辛酸想必不只是如此,然而,他的身体并无法负荷这份过于巨大的情感。
美世选择不再怜悯甘水。
过去面对甘水时,她的心中总会涌现一丝丝愧疚或可怜他的想法。但秉持这种想法的话,她的话语便无法传达到甘水心中。
「……或许是这样吧。」
美世确认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的触感,试着移动视线后,她发现清霞也注视着自己。
被迫和清霞分离、认清自己有多么愚蠢、又有预感自己或许无法重返那珍贵的日常生活时,美世体会到了绝望。
彷佛身体被撕裂成两半,或是被扯掉半边翅膀的感觉。
将一切都献给澄美的甘水,尝到的绝望感恐怕更加凄凉而深沉。
「可是──」
美世望向依旧以严肃神情将枪口对准自己的新。
「为了避免像过去的你和我母亲那样的悲剧再次上演,新先生也曾试着改变薄刃家。」
新的双眼微微瞪大。
「存在不被任何人所知晓、无法向任何人求救,只能一味听命行事……跟你一样,新先生也曾企图改变薄刃家这样的命运。」
而尧人也允许他这么做。宛如异能者的影子、黑暗面、集大成的薄刃家,本应会从新这一代开始改变。
尽管缓慢,但变化仍一点一滴进行着。新舍弃鹤木这个伪名,变得能够以薄刃自居,也试着让薄刃家的家规不再是唯一圭臬。
就算遭遇到不合理的对待,薄刃家想必也不用再忍气吞声了。
新的做法相当不起眼,也很需要毅力。不同于甘水的计画,无法一口气扭转现况。
但美世认为这是个无比伟大的志向。
「的确,我也觉得大家都会为了过上更好的人生而拼命挣扎。到最后,想让每个人都变得幸福想必是很困难的事情……在我获得幸福后,斋森家也像是做为代价那样消失了。」
回想起过往,美世不禁垂下眼帘。
离开斋森家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至今她仍不时会思考,当初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该怎么做,她才能凭自己的力量逃脱那样的状况?
该怎么做,才能让父亲、继母和妹妹也继续在帝都幸福地生活?
该怎么做,才能避免幸次心碎,因此离开旧都?
美世得不出答案。那时的她只觉得活着好累,却又没有勇气一死,而家人也一直把这样的她视为眼中钉。
只要美世没有因为什么意外而殒命,她总有一天会和家人发生争执。
「然而,就算没有力量、就算很不甘心……因此反过来憎恨或是伤害他人,是不对的行为。因为每个人都只能凭自身的力量,在这股力量所及范围内努力求生存。」
倘若美世没有和清霞相遇、没有被他所拯救,或许就会对甘水的主张产生深刻共鸣了吧。
那么,要是当初那个在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