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加斯旺特的报告带回了王都,国王陛下御前会议被沉重的气氛所包围。
“不认为是真正的蛇王撒哈克,吗?”
亚尔斯兰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太过令人意外而陷入了混乱之中。
“那个巨人看来最多是蛇王的容器,是这么一回事吧,那尔撒斯?”
承受着诸将的视线,宫廷画师淡淡地奉上回答。
“恐怕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管怎么想,也弱过头了,砍了刺了都不会出血,这一点让人觉得不像是生物。”
“……如果是这样,那么,真正的蛇王在哪里?”
座位上弥漫着尖锐的紧张气氛。
“我的回答可能不怎么负责,但还是要说一句,时间总算是到了,他转移到了别的容器中去了吧。”
“转移?”
那么蛇王是没有自己肉身的存在吗?若是如此,更加恐怖了。
“陛下,先王安德拉寇拉斯陛下的遗体,被从王墓里盗出,直到现在依然下落不明,您还记得这事吗?”
亚尔斯兰对那尔撒斯的询问表示首肯。
“嗯,我记得。担任王墓管理员的,额,对,费尔达斯因此得了重病,真叫人惋惜……”
亚尔斯兰突然闭上嘴,直直地盯着那尔撒斯。那尔撒斯保持沉默予以回应。过了一会儿,亚尔斯兰喃喃地说道。
“那尔撒斯,难道说……”
“有这个可能性。”
“是说蛇王撒哈克转移到先王陛下的遗体中吗?”
在座的紧张感与惊愕感达到了饱和的状态,仿佛要涌出“圆座之间”似的。在豪气大胆、经历百战的诸将的沉默中,亚尔斯兰发出了叹息。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为什么蛇王撒哈克盼望着复活,这件事。”
诸将,包括达龙和那尔撒斯,被惊愕所拽住看着年轻的国王。从出生之时,不,从出生之前,这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从未产生过疑问。这个大前提被冲击了。
过了一会儿,奇斯瓦特开口说道。
“这是为了像过去一样,将世界黑暗化,施行残虐暴政,想让人们生活在痛苦之中吧。”
“就是这个,我是真的没法理解。”
亚尔斯兰环视在座的人们。
“做这种事,有什么好高兴的?让世界一片黑暗,让人们陷入不幸,有什么乐趣呢?与蛇王决战的日子越发接近,我就越发想知道这一点。大家都怎么想?”
伊斯方、达龙、奇斯瓦特一个接着一个回答了国王的提问。
“臣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
“这对蛇王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臣是这么想的。”
“正因为他是对这种恶行会感到喜悦的家伙,所以才不得不打败他,臣是这么认为的。”
一个充满力量的粗犷的声音反问道。
“陛下,您不会想和蛇王谈话,想要息事宁人吧?恕臣傲慢,这么做也太天真了。”
发话的是独眼的猛将克巴多。
“我没有在想这事。很可惜,他不是能说得通的对手。历经漫长岁月,由于天灾与人祸,已经有许多生命被夺去。罪恶绝对要付出代价。”
亚尔斯兰毅然决然地回答说,耶拉姆在内心放下心来。这期间,那尔撒斯一直抱着手臂保持沉默。
“可是,人们要如何区别诸神降下的惩罚与蛇王撒哈克带来的灾厄才好呢?”
诸将再次陷入沉默之中。的确,天灾发生时,有主张是“诸神降下的惩罚”的人,和主张是“蛇王撒哈克的诅咒”的人,两派人甚至产生了争斗。
这次开口发言的是女神官法兰吉丝。
“陛下,恕我直言,陛下您是地上的统治者。天意并非是人类所能知晓的。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地上发生灾厄,民众陷入痛苦之中,对此作出最大限度的对应,才是身为王者的义务,我是这么认为的。请原谅我说了这些无礼的话。”
亚尔斯兰重复地念叨着。
“是啊,法兰吉丝说得对。我在思考天地间的道理前,必须先减少人们的痛苦。”
就这样,诸将从麻烦的哲学问答中解放了出来。
新马尔亚姆国王吉斯卡尔,本就不是信仰深刻的依亚尔达波特教徒,然而现在也到达了诅咒神明的心境了。从出生至今,神明什么的为吉斯卡尔又做了什么?吉斯卡尔之所以有今日,不都全是他的努力与辛苦与勤奋的结果吗?
吉斯卡尔出生之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哥哥伊诺肯迪斯在。神明将这个无能、无气魄的哥哥硬塞给了他!
对哥哥而言这是一种幸运吧。自弟弟出生之后,学问也好武艺也好,军事也好政治也好,全都交托给了弟弟。他在这个世上最信赖弟弟,毫不怀疑,即便弟弟掌握了所有的权利也绝不妒忌。弟弟尽管很火大,被这样天真地信赖着,想生气又生不出气,这种奇妙的兄弟关系维持了三十年以上。
“你居然还活着啊,银假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