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开玩笑。
透过逐渐淡去的烟雾,看见了断崖,席尔梅斯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如果这场奇袭是为了将席尔梅斯骗出国都的陷阱的话,“阿卡夏被东西纳巴泰军队袭击”或许也是虚报吧。
Ⅲ
席尔梅斯立刻打消了自己的疑惑。东西纳巴泰联合攻击阿卡夏的报告,是从比普洛斯处得来的。席尔梅斯对比普洛斯的才干评价甚低,毫不在乎地杀了他,因而并不认为会被他欺骗。比普洛斯的演技做不到,煞有介事地让席尔梅斯相信他的话。
那么纳巴泰进攻阿卡夏一事是事实吗?这样一来,原本该保卫阿卡夏进行防御的提尼普,又是如何进出第一峡谷,对席尔梅斯的船队发动奇袭,实现这一表演艺术。
整理思绪之际,船队正快速地往下流驶去。然而是以船尾在前,船首在后,被强力推动而行。
要完全控制船只是不可能的。船帆在强风的驱赶下往后,相互间无法保持适当的距离,认为离得太近时,发生了无法回避的撞击。大型军船的船首发出鸣响,小型军船上的士兵悲鸣着摔倒。被火焰包围的帆柱倒了下来。
在大混乱中,第一峡谷向下流吞吐出军船的队伍与大量的烟雾。
布鲁汉踏着摇摇晃晃的步子,靠近茫然站在原地的席尔梅斯。
“敌人没有追上来。像是要回避追敌过深。”
席尔梅斯表情苦闷,点了点头。看来提尼普是无机可乘,一点也不可爱的敌将。
“己方的损害情况如何?”
“船只的半数都沉了。”
“没有沉没的船只,大半也都是这副丑态。将各船死伤情况调查一下,和我报告。”
水势终于缓和下来,最后一艘船脱离峡谷时,损害情况的报告陆陆续续传来了。五十艘沉没,七十艘受损,死伤者超过了三千人。
“是我太小看密斯鲁人了吗……”
仔细一想,这一路下来顺利过头了。尽管他没有因此骄傲,可在得意的绝顶旁边,一定是断崖的缺口。
席尔梅斯正因为明白此事,才佯装出征,暗中领军返回国都阿克米姆,镇压了夏加德的暴动,并斩杀了他。因此,他完全掌控了阿克米姆,没有必要担心无人留守,席尔梅斯正式地往南方阿卡夏进发。
这是否是个陷阱呢?因为有比普洛斯这个人质在,他才安心的。让他没想到的是,提尼普是可以心平和气地看着弟弟被杀的男人。
提尼普至今为止,担任了好几个要职,仅是毫无非议地完成任务的程度,并未听说树立大功。是欺骗了整个密斯鲁国,使他们放松戒备的策谋家。这么一来,便和帕尔斯的“蹩脚画家”是同一类人了。
席尔梅斯大致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东西纳巴泰联合进攻阿卡夏之事,实际是存在的。南方都督卡拉贝克可能因年老与负伤,卧病在床。长男提尼普利用了这一情况。将关系不好的弟弟以“急使”的名义,追放至遥远的国都。此后与纳巴泰对战,或是击退敌军,或是将父亲积攒的宝物赠与对方,双方讲和。不管是何种过程,完全保全了阿卡夏后,将军力的一部分北上进军至第一峡谷,对来自国都的军队先发制人,发动奇袭。
卡拉贝克是否还活着呢?
尽管比普洛斯受父亲之命逃出阿卡夏,也有可能是在他离开之后死去。这样一来,是伤势过重而身亡,或者说,难不成,是提尼普亲手了结了父亲。
“难不成,吗。”
席尔梅斯的脸颊上,落下自嘲的阴霾。父与子、兄与弟、叔父与侄子之间的相互残杀的例子,他自己不正在体验吗。
没有经历血族间相互残杀,弄脏自己手的,只有“安德拉寇拉斯的野种”亚尔斯兰而已。这也是因为,亚尔斯兰没有帕尔斯旧王家的血脉,也非贵族出身,而是不知何处的无名之人的孩子。岂止是提尼普杀害了父亲,可能最初纳巴泰的进攻都是他策划的。父亲负伤失去指挥能力,弟弟又不在的话,能支配阿卡夏的只有提尼普。
正如提尼普自己所说,在阿克米姆有好几个他的眼线。根据这些情报,提尼普建立了作战计划。“客将军克夏夫尔”是异国人,这点对提尼普十分有利。
基于席尔梅斯在密斯鲁国权利的正统性,在于拥立了八岁的新王这一点,这也是因为他有武力的背景。最初的失败是无可奈何的,再次输于提尼普的话,席尔梅斯的权利不一会儿便会倾覆。与他得到手时一样快。
下一场战斗,无论如何都要赢,具体要如何行动呢?已经明白第一峡谷的上游,完全是提尼普的势力圈。仅仅为了这个目的,造成了巨大的牺牲——失去了四十名,自组建假面兵团一来,跟随他的忠诚的特兰勇士。
为了获得必胜,必须把提尼普这个老狐狸,引到第一峡谷的下流来。但是,要怎么做?以新王名义下达敕命,把他唤至国都阿克米姆?根本不可能。提尼普只会公然地对新王挥舞起叛旗。冷笑着对敕命置之不理而已。没有必要特地告诉对方,自己没有对策吧。
忍耐住焦躁心情的席尔梅斯,下定决心做出了决断。河流来到平原地带,流速慢得叫人受不了。找好地点下船,换骑马。跟着他的只有,布鲁汉、巴拉克等五十人而已。是原有一万骑的假面兵团,最后的幸存者。
船队的指挥交予帕尔斯的将领弗拉曼达斯,席尔梅斯策马于密斯鲁肥沃的平原上。
穿过国都阿克米姆的城门,席尔梅斯没有归宅,直奔王宫。总之,得确保新王与王太后的人身安全。彻夜策马赶路,身体应是相当疲惫,实际上并非如此,他一丝睡意也没有。
宰相古立惊讶地迎接席尔梅斯,听完他的话脸色都变了。
“你、你准备怎么办,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