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帕尔斯的东面发生凶事,西边也产生了变异。
以“客将军克夏夫尔”自称的席尔梅斯,拥立年仅八岁的新国王萨里夫,成为了事实上的独裁者,这是这一年七月二十五日的事情。期待着东方的邱尔克国,卡尔哈那王的权利与权威,日渐衰退。
进入八月,收到了南方纳巴泰东西两个王国的军队进攻密斯鲁要塞阿卡夏的报告,席尔梅斯率领由密斯鲁人、帕尔斯人、特兰人混编而成的军队,由国都阿克米姆出征。看中了这个无人的时机,“黄金假面”夏加德在宫中作乱,仅半天就被镇压,憎恨着帕尔斯宫廷画家的夏加德死在了席尔梅斯的剑下。
就这样,断绝了后顾之忧的席尔梅斯,再次往南方出征。这是八月二十五日的事情。正好是阿卡夏受到纳巴泰的奇袭后的一个月。
一万五千四百名将兵们,乘坐大大小小共计一百四十艘军船南下。因为迪吉雷河是由南向北的流势,便成了从下流往上流前行。
席尔梅斯乘坐的船,是一艘能容纳三百人的大型船。船帆的中央画着一个大型的黑圆,圆的当中坐镇着一轮金色的新月。前方的甲板上和左右舷板上,装备了五十架弓弩。船首雕刻了“迪吉雷河的守护者”的鳄鱼的头部,左眼中镶嵌着青玉,右眼中镶嵌着红玉。
席尔梅斯自身,对船这个东西,并不感兴趣,因为他是作为新王的代理者,军事的全权者而出征的,威风堂堂地乘着船也是职责中的事。最初是决定分开由陆路和水路进军的,为了习惯水路而做出了更改。
单调的风景继续着。河边是森林和牧草地与小麦田。其后方是还未开拓的草原和疏林,再后方是连绵的淡青色的丘陵。尽管是密斯鲁自豪的谷仓地带,却并非是观光地。
席尔梅斯立刻感到无聊了。
原本对特兰人而言,无边无际的草原才是他们的故乡,有不少令他们思念故乡的风景。他们手指着岸边,相互交谈说着什么。
注意到了席尔梅斯,布鲁汉把视线从风景中移开,抱着胳膊来到侧舷。
“你对风景没兴趣吗?”
“也不是,我觉得达鲁邦德内海的风景更好些。”
“真正的大海比草原更加广阔。是我到了这个国家后才知道的。”
“正如您所说。但是,不管大海如何宽广,也没法策马奔腾。我更喜欢草原。”
席尔梅斯稍稍发出苦笑。
“原来如此,的确是这样。又不能骑在鳄鱼的背上。”
岸边的芦苇旁溅起了水花。看见不可爱的鳄鱼的身姿,布鲁汉咂了咂舌,不久又哼唱起歌来。
我的心 在草原上
我的心 不在异国他乡
苍茫的蓝天覆盖着无边无际的原野
西鲁亚河的流水永不停逝
大概是特兰的民谣吧。这不用多问,席尔梅斯无言地侧耳倾听年轻人的歌声。终于要接近夏天的尾声了,可密斯鲁的酷暑似乎还要持续,从上流吹来的河风,带来了南方的热气。席尔梅斯的额头上,布鲁汉的脸颊上,都浮起了汗珠。
所有的水都聚集于内海
孤帆乘着白浪远去
令人惋惜的美好的草原
就此离别了 我亲爱的你
唱完歌,布鲁汉突然想起席尔梅斯还在,慌慌张张地行了一礼。
“不是一首挺不错的歌嘛。”
虽不如帕尔斯的歌谣那般洗练,可是其中包含了朴素的忧愁,席尔梅斯并不讨厌。
“在下冒昧了。我哥哥原本能唱得更好的……”
布鲁汉闭上了嘴。他的哥哥吉姆沙为帕尔斯的国王所用,兄弟之间的道路出现了巨大的分歧。布鲁汉已经放弃两人能再会的机会。
席尔梅斯眺望着对面的河岸。
我的心 在帕尔斯
我的心 并不在此……
他没有唱出声来。仅仅在心中歌唱着。
席尔梅斯正逐步成为密斯鲁事实上的独裁者。他的心驰骋于帕尔斯是将来应该会实现的。
密斯鲁人比普洛斯,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走向席尔梅斯同他汇报。
“这里前方暂时要多加注意。”
“怎么回事?”
“我们马上要越过第一峡谷了,船会有所摇动。”
“是险要吗?”
“正是如此,河的宽幅将缩减至一半,相反,水位变深,流速加快。如果从船上掉下水的话,要游泳上岸非常困难。要靠船只来救援也相当难,可以的话抓紧能抓住的东西。”
席尔梅斯自信在骑马战、步兵战、攻城战方面不输给其他将军,然而到了水上战斗,他心里没有底。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体验指挥、率领船队。
“一切就交给你了,要慎重啊。”
被席尔梅斯这么一说,比普洛斯的脸上浮现出奇妙的表情。席尔梅斯对这些事,与其说是敏感不如说是过敏。席尔梅斯明白自己不习惯在河流和水上作战,却没有轻视。这么想着的时候,席尔梅斯隐去了脸上的表情,装出一副迟钝的样子来。反正他没有让这个密斯鲁人活得久一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