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人滴水之恩得涌泉以报。”
这是游牧国家特兰国内流传的缄言,吉姆沙这时有了深切的感受。事已至此,他必须再去和帕尔斯王太子亚尔斯兰见面,告知萨拉邦特的死讯。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很奇妙,不过,这不就是人生吗?好,就这样决定了。
因为是在夜间,又是在异国骑行,吉姆沙前进的速度不若他的实力那般快速。就在天快亮的时间,吉姆沙听到一阵马蹄声从后方疾行而来。他把手搭上剑柄回头一看,映在他眼帘中的骑马者竟然是萨拉邦特。
“你还活着啊?”
“好在还活着。虽然差一点就被死神抓着衣领拉走了。”
萨拉邦特用他的大手拂去甲胄上的污物。胸甲上有很严重的龟裂痕迹,那是他承受安德拉寇拉斯一枪时所造成的。国王的枪穿破甲胄,撕裂了下面的衣服,刺上萨拉邦特的皮肤。要不是他居于上风处的话,至少胸骨也会断几根吧?
“哪,在此地久待无益,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
于是,这对关系奇妙的帕尔斯人和特兰人便往西驰骋在大陆公路上。他们在适当的地点从公路往南前进,越过尼姆鲁斯山脉,企图和王太子一党人会合。
(三)
原本预定当成出阵的血祭牺牲品的人物从培沙华尔城逃走了。但是,出阵的时刻也不能因此而延期。
“血祭就延到日后再举行吧!反正我们是要让鲁西达尼亚人血流成河的。”
安德拉寇拉斯如此说道,他并没有说出怀疑奇斯瓦特在吉姆沙逃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一事。或许安德拉寇拉斯王已经知道了一切,之所以不拆穿只是为了增加奇斯瓦特的心理压力吧?
事情发展至此,奇斯瓦特也不能去猜测安德拉寇拉斯王怎么想,他只有尽力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出征前的准备已经完成,就待国王一声令下,大军就可以朝王都叶克巴达那前进。连克巴多也放下了酒瓶,召集千骑长们,开始下达一些指令。
千骑长之一的巴鲁姆原本是老巴夫曼的部下,在巴夫曼死后就归在达龙手下,而达龙逃走之后就隶属于克巴多麾下了。他对同为千骑长的同事们说道:
“我追随过三个万骑长,好像这第三个万骑长做事最随心所欲。或许我也快加入英雄王凯·霍斯洛在那个世界的军队了。”
有人故意把这些话告诉克巴多,然而,独眼的伟丈夫也只是笑着说“我也有同感”而已,并没有责骂巴姆鲁。
鲁项奉命留守培沙华尔城。这和亚尔斯兰以前出阵时一样,但是,从安德拉寇拉斯王的态度上看来,无疑的这个任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受到重视。
就在出阵的前一天夜里。
奇斯瓦特早早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也让侍者退下去了。他盘坐在铺于地板上、用苇草编织成的圆座上,开始用绢布擦拭着他很引以为豪的双刀。这两把刀已经不知道把多少个鲁西达尼亚、特兰、辛德拉、密斯鲁各国的武将和骑士们送往冥界去了。他绝对不会把保养这两把刀的工作委交给他人。
默默地拭着双刀的奇斯瓦特突然停下动作。他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柔和但一点都不顺畅的声音,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那是什么声音。奇斯瓦特在站起来之后,才发现那是粗纸磨擦的声音。
奇斯瓦特环视地板四周,最后弯下了腰,把视线落到地上。在变换几次姿势之后,奇斯瓦特终于在挂在窗边、又长又厚的窗帘下找到了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用某种松树的树皮上采下来的树胶粘在窗帘的内面。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之后,树胶的效果消失,东西便掉落到地上来了。
奇斯瓦特捡起了那东西。那是一卷用粗线绑着,已经变色了的厚纸卷。奇斯瓦特的脑海里闪过一道雷光,他已经猜出那是什么东西了。
“……这是巴夫利斯大老的密书吗?”
奇斯瓦特的两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的光芒。
这是自去年初冬,王太子亚尔斯兰进培沙华尔城之后,一直潜藏在大伙心底的事。此为大将军巴夫利斯交给万骑长巴夫曼的密函。众人推定上面记载着王太子亚尔斯兰的出生秘密。那个象征着魔道阴影的人似乎也曾为了这个东西潜进城内。难道这个众人迫切需要的东西现在就落在奇斯瓦特的手中吗?那个老人把这个东西藏在年轻同事的房中吗?
就在指尖触上封腊的时候,奇斯瓦特控制了自己的冲动。他压抑住开封的冲动,紧紧地握在左手上。他不应该自己一个人看这封密函的。直到现在,他还记得老巴夫曼因为看了内容而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懊恼当中的模样。
正当奇斯瓦特握紧了信函要转身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口呼叫他。
“奇斯瓦特大人。”
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一个轻轻的,不,应该说是欠缺感情的干涩声音。就因为没有带着表面化的音律,所以更显出其直透人心的冰冷感。王妃泰巴美奈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王、王妃陛下!您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王妃无视于双刀将军的礼仪,伸出了她那纤白的手。奇斯瓦特连去思索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到这个地方来的时间都没有。
“请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对一个做臣子的人来说,那是不必要的。”
“……”
“这是王妃的命令。你想违抗王妃的命令吗?身为帕尔斯的廷臣,你敢违抗主君的意思吗?”
“……不,王妃陛下。”
奇斯瓦特的额头上滴下了冰冷的汗水。如果换成奇夫,想必不会像奇斯瓦特一样被王妃的气势所压倒吧?当然,这并不就意味着奇斯瓦特比奇夫懦弱。这不是勇气和道理的问题,而是代代相传的臣子精神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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