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甲胄?陛下打算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问这句话的声音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对方的回答更显得极度缺乏现实感。
“陛下要跟那个粗暴而目中无人的安德拉寇拉斯单打独斗。所以,他要我们把这个旨意传达给安德拉寇拉斯知道。”
“单打独斗……?”
蒙菲拉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伊诺肯迪斯七世体格虽好,但是体力却很差,他不可能穿着甲胄和敌人作战的。不光是如此,只怕他连一步都走不动吧?在形式上他是学过剑技,但是并没有实战的经验。他不可能对抗得了安德拉寇拉斯的。只要帕尔斯国王稍微动一下他的手,恐怕鲁西达尼亚国王和脑袋和身体就要分家了吧?根本不用再去分什么胜负了。他们必须阻止这个愚蠢的国王做这种傻事。
蒙菲拉特跑向国王的房间。侍从们正在雕着帕尔斯风花样、敞开着的大门前交换着困惑的视线。室内传来了一阵紊乱的金属撞击声。映在慌慌张张跑进室内的蒙菲拉特眼中的,是在侍从的帮忙下穿上银灰色甲胄的伊诺肯迪斯王的身影。
“哦,蒙菲拉特啊!不要担心,虽然没有吉斯卡尔,可是还有我。鲁西达尼亚会没事的。”
“陛下……”
蒙菲拉特呻吟着说不出话来。难道他认为没有吉斯卡尔公爵就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来统治这个国家吗?蒙菲拉特本来想这样说的,可是,他开不了口。
突然,他的内心深处作动了。就让他去吧!如果再阻止也没有用的话,就随他去好了。如果他想死在安德拉寇拉斯的剑下,就让他去做,这样不是很好吗?事情如果真的演变到这种地步,相信没有一个鲁西达尼亚人会感到烦恼的。
此时传出了一阵低低的笑声,伊诺肯迪斯王直视着蒙菲拉特咬着嘴唇。
“我知道的。你们看重吉斯卡尔远胜过我。”
仿佛一盘碎冰滑过蒙菲拉特的背脊,他奋力地掩饰自己高涨的鼓动再度看着国王。血色不佳的伊诺肯迪斯七世脸上有两个奇怪的光点,两眼布满了血丝,闪着光芒。蒙菲拉特说不出话来。这是蒙菲拉特第一次看到这个极为世俗、浑身充满了权势油脂味的国王的眼睛。
“可是,国王是我啊!从神明那儿拿到地上支配权的是我!吉斯卡尔虽然是王弟,毕竟他也只不过是个臣子而已。这是神明和众人都知道的事实,却有那么多人忘了这件事,这实在是一件可悲的事!蒙菲拉特啊!”
蒙菲拉特没有回答。
说起来,国王这次的反应其实也并不稀奇。
如果有像吉斯卡尔这样有能力又有强权的弟弟,做为王兄的人理当会感到嫉妒和猜疑吧?只要弟弟建立了功绩就怀恨在心,在宫廷内扩张他个人的势力就令人感到不快,甚至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要把我赶走,自己即王位呢?”于是,干脆就在事情演变到那种情况之前先下手为强,把弟弟给杀了。
王族之间的耸关系通常就是这样的。至亲的情爱在权力欲之前比春天的溶冰还脆弱。
而在今天之前,鲁西达尼亚的王宫中,国王和王弟之间的关系之所以没有演变成这个样子又是为了什么呢?一方面是因为吉斯卡尔贤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伊诺肯迪斯王也不是个寻常人物。他对弟弟的忠诚心毫不怀疑,把国事的实权都委交给弟弟,自己则只是每天祷告而已。
而在没有任何前兆之下,突然就演变成一般可能出现的状况了。在这之前,伊诺肯迪斯七世只褒奖过吉斯卡尔,却从来没有对弟弟的实力表现过嫉妒。这一点廷臣们也都承认,大家的看法是,“姑且不论其他的事,他不会嫉妒就是一件好事了啊。如果能一直这样保持下去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伊诺肯迪斯在说些什么啊?穿着甲胄,全副武装的国王口中所说出的话不就是对弟弟的憎恨之情吗?
“吉斯卡尔虽然是弟弟,可是他总是轻视我这个兄长。他身为臣下却轻视我这个国王,竟然忘了自己就是国王的弟弟,认为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挑起政事和战争的责任。现在呢?看吧!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
国王命人送来了武器,他在挑选着枪和剑、锤矛之时,蒙菲拉特对波德旺低声说道:
“到底是谁把陛下弄成正常人的样子的?”
“那叫正常吗?不,那根本就是朝着与以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改变了嘛!”
波德旺不快地评论道。他比同僚蒙菲拉特更对国王不具信心,所以,他深信不管国王地弟弟有什么想法,那纯粹是愚兄对贤弟的一种嫉妒的情绪。而现在,他甚至安德拉寇拉斯把这个没用的国王料理掉。
(三)
当王宫内外,鲁西达尼亚军陷入一片困惑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在某个角落发生了。
一群在王宫走廊上巡逻的士兵看见了可疑的人影。这道人影避过了斜射进来的晨光,从墙壁边缘偷窥着安德拉寇拉斯所在的房间。他全身穿着近乎黑色的暗灰色衣服,仿佛溶入了影子中一般。可是,晨光把他身体的轮廓微微地浮现了出来。
“什么人?”
有人发出了叫声。五个士兵跑上前,只见那个人的眼睛藏在衣服内部危险地闪着光芒。
暗灰色的衣服在士兵们面前翻飞着,形成了一道布幕遮掩了情景。在一瞬间之后,衣服被拿掉了,五个鲁西达尼亚士兵重叠倒在地上,仿佛时间已经经过了数百年一样,这些断气的尸体全都干透了,看来就像保存不良的羊皮一样。
“哼!太简单了……”
男人低声地笑着。
男人的名字叫格治达哈姆,是潜伏于王都叶克巴达那地下深处的魔道士团的一员,同时也是希望蛇王撒哈克再度降临的人之一。此时,一个看不见身影的声音对这个男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