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鲁西达尼亚的败报就像太阳的光芒从东移向西一样传到了叶克巴达那。
“圣马奴耶尔城陷落,自城主巴鲁卡西翁伯爵以下,城内的人几乎都战死或者自杀死亡,只有一些伤病者被帕尔斯军所救。帕尔斯军在近日内可能就会离开圣马奴耶尔城……”
“又是一天之内就被攻陷了吗?一些没用的家伙!”
失望之余这样咒骂过之后,吉斯卡尔喃喃地念着“亡魂啊,安息吧!”之类的祈祷词。并不是畏于神明的崇高,而是对死者抱有一股哀悼之意。姑且不谈巴鲁卡西翁老人做为一个武将的能力,毕竟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如果让那个老人管理书籍就好了,让他去守备城塞实在是一个错误。反而让波坦那家伙独占了鲁西达尼亚、马尔亚姆和帕尔斯的书籍管理权,实在太不智了。
可是,数落不在这里的人的责任无济于事。吉斯卡尔召集了显得不安的廷臣们,在席上他先对大家恐吓了一番。
“大陆公路就像用汗血铺成一样,帕尔斯人也逼近了。他们眼中燃着复仇的火焰,急切地想要夺回父祖的土地。”
波德旺、蒙菲拉特两位将军似乎已经觉悟到了,看起来是不动声色,可是其他的廷臣却引起了一阵骚动。
“我要再次先跟各位说清楚,这是一个关系到我们存亡的时刻,从亚特罗帕提尼战胜以来所建立的成果都有可能在一夕之间就溃散了。但望各位压抑自我的私念,排队卑怯和怠情,帮助我吉斯卡尔。可以吗?各位?”
吉斯卡尔很狂妄地无视于王兄的存在。廷臣们一起点了点头,可是有一个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们有神的加护,不可能会败给异教徒的。”
“哦?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圣马奴耶尔城没有神的加护了?”
凝视着无言以对的廷臣,王弟殿下加强了声调。
“不要随随便便就把神的名讳挂在嘴边。只有尽了我们的力量,神才会爱我们的。唯有自助,才能打开通往神的内心之路。”
吉斯卡尔其实并没有这么深的信仰。鲁西达尼亚的贵族、武将、官吏、平民不应该崇拜神明,而该崇拜他吉斯卡尔。如果依亚尔达波特神是全能的话,早就将伊诺肯迪斯七世塑造成一个明君了,不是吗?
蒙菲拉特和波德旺两将军沉着地宣誓遵循王弟殿下的命令,其他的贵族和廷臣们也随之仿效着。吉斯卡尔巧妙地使用了威吓和个人的鹰扬感使他们服从,加强他们对自己的信任感。在几近满足的情绪当中,吉斯卡尔解散了会议。
“银假面卿回来了。”
这个报告是在吉斯卡尔留下了一大半的餐点,正想离开餐桌的时候传进来的。
“率着军队回来的吗?”
“跟随者大概只有一百骑左右,其他的人都还留在萨普鲁城。”
吉斯卡尔的左眼痉挛了一下子。他恨席尔梅斯的可恶。难道他想把萨普鲁城当成自己的根据地吗?难道他就认定吉斯卡尔目前杀不了他、处罚不了他吗?吉斯卡尔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他也不能不见他。现在东方有敌人,不能在西方也树敌。如果为了迎击亚尔斯兰而使得王都呈现空城的话,可能会让敌人从西方攻进来,如此一来,吉斯卡尔在历史上就会被记载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无能者了吧?
出现在吉斯卡尔眼前的银假面形式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可是他发出的声音和所讲的话却并没有那么恭敬。
“听说鲁西达尼亚军一个接一个失去了东方的要冲,安德拉寇拉斯的儿子已经在王都的半路上了。”
“那只不过是传闻。自古以来传闻都只开在愚昧苗床上的毒草而已,难道你把它看成是一朵名花吗?”
吉斯卡尔嘲讽的言词滑落在银假面光滑的表面。对吉斯卡尔而言,现在那个遮掩住对方表情的面具实在是够可恨的。当初和银假面见面谈起征服帕尔斯的事情时,他就一直在压抑这种感情。但是他也只能相信对方所说的因为脸部受了伤所以才戴着面具的说词。
另一方面,席尔梅斯也不是为了嘲讽吉斯卡尔而专程来到叶克巴达那的。亚尔斯兰的进军和胜利的消息使得席尔梅斯无法安然地停留在西边的萨普鲁城内。他不得不承认,和“安德拉寇拉斯的小犬”比较之下,自己是晚了一两步。
当然他不能放弃萨普鲁城。除此之外,当他率领一万名以上的兵力回来的时候,难保疑心生暗鬼的鲁西达尼亚军不会拒绝让他们入城。几经思量之后,席尔梅斯决定把沙姆留在萨普鲁城,自己则赶回王都。当吉斯卡尔语带讽刺说完话时,银假面突然说出了一句很重要的话。
“我的本名叫席尔梅斯,父亲的名字是欧斯洛耶斯。”
“什么!欧斯洛耶斯!”
“是的,欧斯洛耶斯,是第五代帕尔斯的国王。父亲的弟弟就叫安德拉寇拉斯,就是那个弑兄篡夺王位的可恶的男人。”
吉斯卡尔沉默了,他的沉默表示了他的惊异。以前他曾开玩笑地对部下说道“搞不好银假面是帕尔斯的王族”。可是,如果这是个事实,那事情就又要另当别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详细地告诉我?”
“当然,我也有这个打算。”
吉斯卡尔遂从席尔梅斯口中听到了帕尔斯王室凄惨的抗争史,那是一场为了一个女人而挑起了兄弟暗斗。弑兄、篡位,最后杀了外甥。这是一个不下于鲁西达尼亚历史,涂满脏污血迹的王都秘辛。吉斯卡尔大感震惊,可是他知道席尔梅斯的话自始至终都是透过他的眼睛传达出来的。银假面说完话,吉斯卡尔隔了一段时间才问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来历?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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