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和耶拉姆的身份差别太大,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们又是生死与共的朋友,同时又像兄弟一样。他们一起跟那尔撒斯学习政事和用兵之学,跟达龙学习剑术和弓箭。对教师而言,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学生。
“将来亚尔斯兰殿下当上国王时,如果让耶拉姆辅佐他,他们一定可以把政事管理得很好。”
达龙这样预测着未来,那尔撒斯闻言仍然把视线落于辛德拉的地图上,一边回答:
“是啊!最快要十年的时间。到时候,你跟我就可以从忧世的道义责任之中抽身而退了吧?”
在抽身之后,他们又该做什么好呢?那尔撒斯或许会为成为画圣马尼二世而拿起画笔吧?达龙则可能为追寻他那失去的眷恋而再度前往绢之国吧?他们虽然会彼此记挂着密友的行踪,但是却不会执拗地去质问对方,同时又认同对方的存在。
而比他们年轻十多岁的未成熟的少年也会认真地去思索自己本身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亚尔斯兰靠在暂时成为他的城堡的古加拉特城岩壁上,全身沐浴在异国的星光下,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不,正确说为应该是一个人和一只鸟。老鹰告死天使停在王子的肩上,仿佛守护着它没有翅膀的密友一般闪着晶亮的眼睛。
自从那场悲惨的亚特罗帕提尼会战败战以来还不到四个月。然而,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十年。在这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应该说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在这些事情当中,最让亚尔斯兰挂心的是与他本身有关,万骑长巴夫曼所知道的那个秘密。
……
“王太子殿下,等这场仗打完回到培沙华尔城之后,属下这个老糊涂会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在这之前,就请您让属下缓冲一下吧!”
在出发前往辛德拉国之前,巴夫曼这样说道。
亚尔斯兰搞不清楚他的意思,想知道巴夫曼到底要说什么和不想知道的矛盾心情在少年的体内拉扯着。而在他内心深处正敞开着一个深渊。这是去年年底,就在五十天之前的事。亚尔斯兰想起了巴夫曼在冬季的星空下,从培沙华尔的城壁上大叫着。
“杀了那个人,王家的正统血缘就断了!不能杀呀……”
他所说的那个人不是亚尔斯兰,而是想杀死亚尔斯兰的那个银假面。巴夫曼叫着不能杀他。
那个银假面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男人有着王家的血统,一定是这样的。那个男人一定知道一些亚尔斯兰所不知道的事情。
以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亚尔斯兰真是多灾多难。他必须把侵略者赶出国境、收复失地、救回被囚的双亲。所以,平常的日子里他会忘了这个问题。可是,像今天晚上这样,一旦有点空闲,他就又会想起来了。
……
而在这个时候,最根本且最令人害怕的疑问就开始在亚尔斯兰的内心深处起了发酵作用了。
自己到底是什么人……?
亚尔斯兰打了个寒颤,并不是因为在一瞬间扫过的冬夜朔风,而是自己想到的事令少年感到一阵心悸。亚尔斯兰应该是安德拉寇拉斯王和泰巴美奈王妃所生的帕尔斯王太子才对。应该没什么理由怀疑这个事实的,至少在这之前是这样。然而,巴夫曼的那一句话就如一根刺,深深地刺入了亚尔斯兰的内心深处。巴夫曼本人对亚尔斯兰也有着自责之念,现在他只有默默地竭尽他的忠诚了。尽管如此,那一句另有含意的话却重重地打击了亚尔斯兰,他觉得苦不堪言。
城壁上传来了脚步声,亚尔斯兰吓了一跳。告死天使在少年的肩上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可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敌人,而是可靠的同伴。脱去甲胄的黑衣骑士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王太子殿下,就算是南方,冬季的夜风还是很伤身体的。请您入内安歇吧!”
“达龙。”
“是。”
“我到底是什么人?”
喃喃自语般的声音乘着夜风传进了达龙的耳朵。黑衣骑士微微地表现出他在战场上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动摇。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善于巧言令色的人,在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而就因为他确实了解亚尔斯兰话中的含意,所以他更难以启齿了。
“这件事情不要想太多。那尔撒斯说了,在没有充分的了解下落入自己的思绪巢穴中,也还是没有办法获得正确的答案……”
达龙劝亚尔斯兰静心等待巴夫曼说明一切原委。亚尔斯兰沉默不语,黑衣骑士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开口说道:
“达龙知道殿下您的真正身份。”
“达龙你?”
“是的,对达龙来说,殿下是最重要的主君。这样不行吗?殿下?”
告死天使在亚尔斯兰的肩上发出了小小的鸣叫声。亚尔斯兰伸出了另一侧的手,抚摸着有鸟形身躯的密友的头。银色的水波从他那晴朗夜空般的眸子中流过双颊。
为什么流泪呢?亚尔斯兰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现在哭泣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王子一味地抚摸着担心似地望着他的告死天使的头,喃喃说道:
“谢谢你,达龙。”
……
这天夜里,卡迪威王子终于开始出动他的十五万大军了。表面上看似要攻击北方的帕尔斯军,事实上是要引诱南方拉杰特拉的军队行动。如果拉杰特拉军袭击卡迪威军的背后,他就立刻回过头来从正面攻击拉杰特拉军。如果拉杰特拉想趁卡迪威不在时进攻国都,那么,他仍然可以回过头来,从后面攻击拉杰特拉军的背后。卡迪威军的战力具有压倒性的优势,这种作战方式是有可能成功的。
“我们的主要敌人是拉杰特拉。不管会造成多大的损害都无妨,总之,一定要击溃他的军队,拿下他的首级,然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