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只是凝视着自己脑海中的迷雾,无法把空虚理解为空虚,只是很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它。
为什么我会活着?感觉自己活着、有生命,实在很不可思议。可是——我们通常不会为这种事烦恼,想要说明它的不可思议实在很困难。没错,所以它很可疑。
我怀疑自己的存在,为什么这样的自己会在这里?我觉得自己以第三者的观点俯视着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不去想就好了。只靠动物性的脊髓反射生活比较幸福。不过,我却天真地烦恼着,想知道生命的意义,想确定自己真的存在,而变成一个老是胡思乱想的笨蛋。总之,我就是我,真的很奇怪。
四月,春天是开学典礼的季节。对学生而言,是崭新的一年。虽然可以转换一下心情,但他们和去年一样,也没有多大改变。毫无疑问地,对于周遭的同学而言,他们“去年的自己”和“今年的自己”都是同一个人,他们用和去年一样的态度和我讲话,令人有些不解。
每到过年,我就把去年的我留在过去,所以就各方面的意义来说,全都变成一片空白。除了勉强保持“御前江真央”这个名字之外,我真的把一切都遗忘掉,变成一张白纸。
若要说明那种状况,看似简单,其实很困难。嗯,把它比喻成电玩或许比较容易明白。也就是RPG(※RolePlayingGame,角色扮演游戏,电脑游戏的一种。主要由玩家扮演虚拟世界中的一个或多个队员角色,于特定场景下进行游戏。)。无论是读书、恋爱、社团活动或友情,其他学生都是依照这样的冒险来累积经验值,并仔细把它们记录下来,过完一年。不过,我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无论是读书、恋爱、社团活动或友情,都把根据这些冒险所获得的良好记录忘掉,变成一张白纸。
虽然过了年再赶紧开始玩新的游戏就好,但我并没有做记录,也无能为力。就像在最初的电玩中,仅有名字的初级冒险家在旅途中突然被编入五十级的冒险家。身上的装备不同,对打的怪物也不一样,村民所提供的情报,也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就是处于那种状态。所以,我常常左思右想。
无法确定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御前江,我们又同一班耶!”
若是有人这么说,我便无法立即回应。不知不觉地,有四个女生聚集在我身边,她们都在笑,感觉有点恐怖。
嗯!
我含糊地点点头,一个好像面善又好像不是这样的女生开朗地微笑着,她的眼睛是双眼皮,又大又圆。
“呵呵,御前江,你还是老样子。”
是吗?我不太懂。她是以我的哪个特征认定“我是老样子”?我连这个对我微笑的女生是谁都不太清楚。
我偏着头思索着,偶然抬头一望,发现有个男生在教室的一角直盯着我们瞧,所以我也看了他一眼。
结果,他立即别开视线,好像在和旁边的男生说:“好恐怖……她瞪我。”还聊得不亦乐乎的样子。
我并没有瞪他。
“御前江,你的眼神很可怕耶!”
那个双眼皮的女生还是很开心地这么说。
哪有!
我不禁嘟囔着,那个女生困惑地笑了笑,又开始和旁边的女生聊起导师怎么样,或男生如何如何。为什么她们要在我的位子附近聊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禁望着她们。但她们聊的内容,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
那天是开学典礼,听完校长的训话,回到自己的教室后,便开始做自我介绍。所以,我终于知道那个跟我讲话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小岛唯”。听她这么一说,我好像听过她的大名。
在每个人依序发表自己的“名字”,参加的“社团活动”和“爱好”的这段奇异时间里,小岛说自己的“社团活动”是篮球社的经理,“爱好”则是——她思考了一下,就问一旁看似她朋友的人:“你知道我的爱好是什么吗?什么呢?”
我觉得那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答不出来也很合理。我才说我没有任何喜好,为什么邻座的男生就很夸张。起哄地说“了不起”,我不懂我是哪里了不起了。
自我介绍就像在有微弱电流的紧张气氛下持续着,我勉强记住了方才那位跟我说话的女生的名字。
然后,听导师说了一些话,今天的活动就结束了。我打算回家。
“御前江,要不要一起走?”
我又被小岛和露出相同笑容的女生包围着。一起回去?为什么?我无法理解,后来觉得那些女生的笑容有点恐怖,我紧紧抓着书包,问:
“小岛,你们的家在哪里?”
我一说完,她们满脸惊讶地说:“不,不是直接回家,我们是说到哪边逛一下再回去。”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但我家门禁很严,得早点回去,所以拒绝了她们。
接着,我独自往教室门口走去,小岛一行人愉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真是了不起。”
什么了不起?拜托,请你告诉我。
※※※
那时如果我没有拒绝小岛她们的邀请,不管门禁跑去玩,会有什么后果?或许我就不会遇到旅人,也不会知道在自己腹中喘息的模糊恶意的真面目是什么,并且每天又在胡思乱想吧!
可是,我真的碰到旅人了。
不——用“碰到”这个字眼合适吗?
我就读的县立香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