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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歇。相隔许久之后,今天太阳总算又露面。
午后的时间阳光普照,种在我家对面的樱花树,被和缓的微风轻轻一吹,花瓣就不断飘落在大街上。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今天风和日丽,飘零的花瓣却比下大雨的日子落得更多。
转身不再看飘落在大街上的樱花,我走进家门。
玄关只有母亲的鞋子,美雅好像还没回来的样子。
今天一下课,我就立刻离开学校,以免碰到委员长和学姐。
从我离开理事长室的那天算来,已经过三天了,一如我当时所说的,我没有再到理事长室,也没有去帮忙调查。尽管如此,委员长和学姐依旧来告诉我和小椎事件的进展。
她们两人没有再叫我去调查,决定只把情报交给我的样子。这似乎是委员长她们自己决定的,与蓟老师无关。
不过今天不同,她们今天一大早见到我,就拜托我尽量放学后到理事长室一趟。她们说没有社团活动的今天,美咲她们去举行召唤仪式的可能性很大。
我对热心的委员长她们感到很抱歉,但我一点都不想去。而小椎似乎也和我一样,比我还早离开学校回家了。
我从信箱把报纸和信件取出来,走到客厅。
“我回来了。”
叫了一声也没人响应,反正母亲一定在房里拚命赶稿子。
正当我这么想时,母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厨房。
“报纸和信——”
发现母亲在干什么,我便不说话。
专心做事的母亲没有看我一眼,好像恶灵缠身似地快速上下点着头。她那个样子,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会立即叫救护车或警车来。但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她只是在聆听放在口袋里的MD,而且声音开得很大声。
专门描写中国历史的小说家城崎神奈,在创作的时候常常听音乐。她选的曲子通常是非凡人物(The Smashing Pumpkins)、史密斯飞船(Aerosmith)和呛辣红椒(Red Hot Chili Peppers)等美国摇滚乐,虽然我当她的儿子当了十六年,现在还是不晓得这些音乐和中国历史小说有何关联。
“哎呀,你回来啦!”
我站在母亲面前后,她终于拿下耳机,开朗地对我挥挥手。
“妈,报纸和信给你。”
“谢了……嗯,这封信是你爸寄来的。”
仔细一看,父亲的信夹杂在一堆垃圾邮件中。
父亲现正在印度如火如荼地探险中。他是替高山植物的研究团队当向导,而前往喜玛拉雅山。他在上个月底出发,这是他寄来的第一封信。
母亲撕开信封,歪着头说:“咦……你爸是去登山吧?”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从旁望去,看见照片中的父亲满脸笑容地紧抱着一条巨大的旗鱼,背景则是闪耀的翠绿海洋。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于印度洋乐园-马尔地夫。
搞错地方了吧!高山植物的研究不管了吗?
“真像你爸的作风耶!”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母亲却小声窃笑着。
一个是这几天除了到便利商店之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室内派母亲;另一个则是,远渡重洋到只有“印度”是共通点的喜玛拉雅山或马尔地夫的父亲。这两人为什么会凑在一起,也是个难解之谜。
“喂,你爸上次说他要出发,是什么时候?”
母亲抬起头来笑着问我,我别开视线说:“上个月底。”
“……哦,是吗?是大哥的忌辰啊。”
上个月底,父亲参加完舅舅的三周年忌辰之后,就立刻出发前往印度。
母亲也想起那件事了吧。她的笑容消失,一直盯着照片。
我和母亲几乎没有谈过那起事件。
如果是日常的会话、小说或音乐话题,母亲都会很正常地和我闲聊,但如果是其它事,通常话会讲到一半就讲不下去了。因为当她在说很严肃的事情时,即使在我这个儿子面前,也会紧张得半死。
以小说闻名的城崎神奈有一点小问题。她平日深居简出,缺乏煮饭、打扫等日常的生活能力,而且病态地不擅与人交谈。她如果和家人以外的人谈话,情况会更严重,到便利商店买个肉包也会汗流浃背。
打从我小学起,参观教学日和家长面谈,她全部找借口缺席未到,结果三人面谈最后变成我和老师两人面谈。
老妈并不像美雅那样怕生,而是不大会“说话”。我常想,她这样能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吗?不过,自己被她养育了十六年,也早就习惯。
当然,我无法和这样的母亲谈论三年前发生的事。
母亲常用“我最怕这种严肃的话题啦”而把话岔开。其实,她不仅是“不擅长”,更因那个记忆太沉重,沉重到让她无法说出口吧?毕竟,母亲是舅舅唯一的妹妹。
那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哭泣。
母亲当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所以收拾善后的工作,就交给母亲的父亲——也就是我外公全权处理。并且,保护我不让我曝光而引起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