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极真的很啰嗦。”
榎木津看也不看关口。
风沿着川面吹过。孙悟空颓然无力地跟在玄奘和沙和尚后面前进的景象,实在不成体统。
关口想起京极堂,京极堂常说《西游记》里的沙悟净应该是河童。
“流沙河里有河童吗?”
“河童的腰间垂了好几个骷髅吗?”
记得京极堂说,沙悟净吊挂在脖子和腰间的骷髅,是玄奘三藏前世的骷髅。
关口想起京极堂的解释。
——故事里的沙悟净入门为三藏弟子,是继悟空、悟能后的第三个,但事实上与三藏的渊源最长久,加上悟净与历史上实际存在的玄奘有交集。历史上玄奘的游击是有名的《大唐西域记》,但还有另一部作品《慈恩传》。根据书里记载,据说玄奘经过一处寸草不生的地方,即塔克拉玛干沙漠东部的莫贺延碛——所谓的流沙河——非常艰辛,几乎到了濒死边缘。终于来到鬼门关前的时候,玄奘在心中默念观音,做了个梦。
据说出现在梦里鼓励玄奘的是毘沙门天,之后其化身为深沙大奖,或称深沙神——就是玄奘梦中感应到的神,而这深沙正是沙悟净的前身。据说两者的共同点便是都戴着骷髅,是两个、七个,还是九个,虽然数量的说法不一,但都是三藏法师自己的骷髅。
关口对《义经三岁骷髅》这本书印象深刻,当然,书中情节是捏造的,书中记载,三藏在前世已经好几次至印度取经,每次都遭魔物吞食,在志业未竟之前死了。然后不知在第几次,终于成功制服魔物,收为弟子,取经成功。
也就是说,三藏所收的弟子,吞食了过去的自己,并佩戴了那个骷髅。
京极堂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把沙悟净比喻为河童,讲了很久,但关口忘了。说阴阳五行怎么样,《易经》怎么了,也听不太懂。
走在前面的伊佐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比喻为河童。这次,前世和骷髅又在这城市里乱舞。
在教会会发生什么事?
关口想着降旗这位奇怪的男人,他似乎是到达了关口所无法企及境地的男人。关口是个因为害怕到那里而闭上眼睛的男人。
——那个人能心平气和真不简单。
或许并不平静。但是,因为活着所以等同于平静。关口过去只是“预感”降旗所窥视的那部分,就好几次想结束生命。而降旗窥视着,并且面对面地活着。
关口不洁的人生观与过度的自卑感,都发自于那个“预感”。虽然或许面对就能加以去除,但一想到届时自己不知将往哪里去,光是想象也教人害怕,害怕得几乎想死去。
关口将永生永世与平稳无缘。
话虽如此,在危险之外保持均衡的现在,可说是最平稳的姿态吧。因此,如果关口想要维持均衡,就必须塞耳闭眼。然而那边的诱惑毫不留情地贯穿关口的耳朵,撑开关口的眼睑,让他预感其异样姿态。
——狂骨吗?
仿若留下骨头般……
所谓虚妄的执念,也会永远留下吗?
比如,所谓人格的杯子破了之后,就像海里的水的密度将有一部分变浓,或者有机物凝固了一般,那个会留着,持续不断地在海中飘荡吧。如果是这样,被浓缩的许多虚妄执念,会在海中缓慢下沉,如溶不掉的沉淀物,沉淀到海底去吗?所以光线才到不了深海啊。
关口将这妄想,并非虚妄执念,逐渐扩大,以一径往前的河童背为目标,踩着步伐。因此周遭的城镇风景完全没有进入眼里。在这里走散了,一定会迷路。
因为没有时间概念,也完全不知道前进了多少距离。
看见教会了。
如果不是心想着就是这里了,根本不会觉得是教会,看不出是间教会的建筑物。
“来吧,两位,上次木场修带来那个叫小旗的奇怪家伙在这里。”榎木津开朗地说,打开门“嘿,小羊来解救迷惘的牧师喽!”
礼拜堂——是这样称呼吗?关口不太清楚,但总之,在被打开的门里,看见降旗和牧师——白丘。
降旗坐在最靠近门的椅子上。
牧师在十字架下。
回过头来的降旗,比之前更显疲惫消瘦。黑色衬衫加上白色长衣,不知何故卷起袖子。露出来的手臂,看起来好冷。后面跟着两位随从的侦探进入堂内。
外面天色渐暗,堂内更是昏暗,关口瞬间觉得视野一黑。牧师发出害怕得颤抖的声音。“降旗……这些人是……”
“是我小时候的朋友。”
“叫阿修吗?”
把他和木场弄混,榎木津觉得很愤慨。
“不对!我不是那个四角脸。来吧,没空拖拖拉拉的,赶快拿出来吧。”
“拿出来?”
除了牧师,所有人都丢出问号。
“小榎,说明……”
关口说到一半停住,要求榎木津说明是没用的。不,只要京极堂不在,没有任何事需要说明吧。因此,他变更问题:“京极堂再干吗?”
没有答案。
“你说了不合时宜的话。”
榎木津把视线转向牧师,牧师像时间暂止般地僵住。降旗慢慢站起来走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