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一章

除了长门以外,所有人都站起来。

  屋外没有风,只是冷得很。

  京极堂在黑暗中快速前进,黑衣融入黑暗里,几乎看不见身影。关口不知为何变成了骨箱负责人,有一点踉跄地跟在最后面。因为犹豫着这古人的骨头和接下来要进行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在犹豫之际变成最后一个了。就像抽到了下下签。

  圣宝院文殊寺——伊佐间闯入的寺院。

  毫无整体感的一行人零散地进入寺内,一致对宽广的占地感到吃惊。

  白丘甫一进入门内便停下脚步。

  他害怕寺院吧。

  京极堂发出声音:“白丘先生,这里没有般若之钟。”

  白丘胆怯地重新把帽盒抱正:“啊,但是我……”

  是想说,没关系吧。他吐露了痛苦的隐情,应该已经可以被解放了。不,京极堂没有听到白丘的告白。他本来就知道吗?

  “不请你把箱子拿来,无法开始啊。”

  不知何时,京极堂来到白丘的斜后方。

  关口一直到听见声音,都没发现黑衣男人在移动。

  “这里的地比新教会更适合那个。确实如你所说,这种地方,才是适合那个东西的地方。”

  虽然像自言自语的声音,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好响亮。

  “你,你……”

  关口完全不懂牧师的反应。

  “没关系,如心所向。你反正没有悔恨,又何必坚守节仪呢?现在不是已经可以看见,在最后的审判时会下地狱。事到如今又由于什么呢?”

  简直就是恶魔。

  果然下诅咒的就是这个男人。

  关口这么想,黑衣男子突然指着关口:“你看,身体已经走到那么里面了,头迟到了很可怜哪。”

  拿着身体的关口。

  被恶魔的甜言蜜语所诳骗的牧师,摇摇晃晃步履踉跄,终于迷走异教徒圣境。

  “这里啊,在送过来的数据上显示,并非寺院,土地也为个人所有。因此建筑物必须视为一般屋舍。”京极堂说。

  “不是寺院啊?”

  自然地,提问也变得很小声。

  “对。但那只是官方数据上如此显示,但在某种意义上,比起附近的糟寺院,这可是很正派的寺院呢。不举行葬礼,也不图利。”

  有塔,是三重塔,相轮(注:相轮,佛塔尖端的金属部分。)的珠宝上挂着月轮。习惯了夜晚的光线,关口往上看,月光亮得刺眼,渗入景色。

  “这里啊,是学习的地方。”

  “学什么?”

  “当然是教义,并且也是僧侣修行的道场。恩,原来如此,刚刚没仔细看,确实是个奇怪的寺院呢。金堂已经烧毁了吗?似乎用讲堂代替金堂。如果是这样,就是四天王寺级(注:四天王寺的寺院建筑,南大门、中门、塔、讲堂、金堂呈现南北一直线的配置。)的寺院。虽然没有回廊,但有点像,经过不断重建,似乎已失去刚创立时的风貌了。”

  不知道是在说明,还是自言自语。

  正面,所有人零零落落地站在被视为讲堂的巨大堂宇前。

  京极堂毫不畏缩地登上阶梯,径自从走廊往右移动,没发出声音。关口只能追随他。右手边有建筑物,是伊佐间说的阵屋吧。

  “灯笼……”伊佐间简短地说。

  建筑物围篱的门那边,点了两盏灯笼。

  ——菊……纹吗?

  在关口看来是这样,但因为很远,所以不太清楚。

  现在的状况也不可能前去确认。

  榎木津追在京极堂身后,跳着上阶梯,伊佐间和木场在后,关口搜寻着降旗,情绪不稳定的前精神神经科医生,该不会已经逃了吧。不过不需要担心,降旗和白丘一起,已经登上阶梯上方了。

  好响的声音,因为京极堂打开了板门。

  “抱歉。”

  关口慌慌张张,追过伊佐间,跟在后面。

  一身漆黑的男人消失在一团漆黑之中。

  堂内感觉非常宽广,而且很冷。觉得室温比气温低。

  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见天花板。不过,如夜空一般黑地乔装着无限空间,事实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有限空间。朦胧可见类似虹梁(注:虹梁,寺院建筑里如彩虹般弯曲的横梁。)的东西,但位置极高,天花板恐怕很高吧。因此面积很宽广,容积也很大。关口觉得好像能理解空间恐惧症的心理了。伸手之处有墙壁,登上座台便能触碰到天花板的尺寸,让人觉得轻松多了。

  紧接着,关口立刻顿悟,这压迫感不单只是大小的问题而已。

  堂内的空气凝结了,与紧迫感不同,是密度极高的感觉。

  连呼吸都很困难的浓密,也可以说是空间不断地膨胀。

  关口呆立原地。

  ——明明温度这么低。

  却没有一点凛然的清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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