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五章

>   “提到熊泽天皇的话题时,是最后一次来访吗?”

  “是这样吗?”

  高野前教师细细的脖子转了四十五度,思考着。夫人似乎在看脖子上的血管,说:“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春真突然跑来,好像很兴奋……”

  “这样的话,是昭和二十一年的一月下旬以后了。”木场说道。他记得“熊泽天皇事件”最初上报是在那阵子。

  “对啊,因为八重失踪是在春真来的隔天嘛。”

  “什么?这是真的吗?”

  “哦哦,对对。我想起来了。因为八重失踪引起的骚动,我都忘了他来的事情了。这样的话是二十一年二月。”高野终于转回脖子,这么说。

  “那件事对警察……”

  “沒……说吧,没想到有关联,因为以为她是离家出走啊。女儿喜欢夜游,哎呀,因为战争结束,感到解放了吧,实在太常外出了,我对她口气重了一点。对了,就在吵得正凶的时候,山田来了。因此八重就出门了。”

  “这么说,那次山田是气呼呼的吗?”

  木场总有一股异样的感觉。

  “你们也没想到女儿就这样不见了吧。”

  “不。山田离开后,过来不久她回家来。也不说话生着闷气,所以我又骂了她。隔天就离家出走了。”

  怎么看都觉得有所关联。比如,山田离开后在外面与八重会合,找了个借口,约好隔天碰面,然后诱拐她也说不定。不,再多运用点想象力,也有可能和尚和不良少女在一起了。携手私奔,逃了将近七年后,双双殉情。

  奇怪,和尚与事件有关的话,还是诱拐吧。但,为了什么?

  ——和尚是诱拐主谋?为什么是和尚?

  木场在这里卡住了。

  长门先征求同意,“反复询问,真是不好意思”。又道歉说“往事重提,觉得很对不起”,之后询问了八重的特征、离家出走时的详情等等,仔细地记在记事本上。由于时日久远,老夫妇的记忆很模糊,有出入的地方很多。长门一一说,“您说的是,这样可以”,然后不论真假全写下来。大致问完后,老刑警转向木场,说:“你有问题吗?”

  木场有点犹豫结果还是问了:“那位山田春真,有所谓思想上的偏差吗?像是拥有皇国史观的想法,或是其他?”

  “那个啊——都不是。呃,这说法有些诡异,以我的立场,不喜欢思想有偏差,因此能不提就不提。但刚刚妻子也说了,我就是会不由得说个两句,但也尽量注意说话不要太偏颇。不过我觉得不论左右任何一边的话题,他都很乐意听——所以,他会发怒,对,大概就是对熊泽天皇吧。”

  木场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对熊泽气愤难消呢?相信那样真的可以成为天皇的人,全日本里究竟有几个呢?表面上虽然拉拉杂杂地说了很多,事实上大家只是觉得好玩而已。生气的,只是把熊泽的行为视为对陛下或皇室不敬的少数人罢了。

  木场怎么也无法释怀,但事情就是如此,于是他询问高野工作的学校——也就是山田曾经就读的学校——的名称和所在地。

  不愧是高野,立即回答了。

  长门几乎是令人厌烦地道了谢,表示会再来访,并说:“哎,还没确定就是令千金,请不要太沮丧。”

  ——事情不是这样的吧?

  木场这么想。

  不如说这对老夫妇更希望确认女儿是生是死,不是吗?或者,木场的判断还是不精准,所谓天下父母心,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她活在某处呢?

  离开高野家后,一边穿越壮观的海苔林,木场净想着这件事。

  “阿修,午饭呢?”长门突然转过头来问。

  “要吃啊。”

  “就是问你要在哪里吃?”

  “怎么问我,大森我不熟,不知道。”

  “啊,我带了便当。”

  “啊,这样啊。那我看在哪里买东西吃吧。”

  长门走到哪里都带着便当,木场不懂那种神经构造。应该很少有人会带便当到命案现场。

  运气很好,有间蒸番薯店,木场打算用番薯解决这一餐。天气很冷,所以正好。

  长门发现一片弃置建材的空地,说:“刚刚好,就在那里吃吧。”

  木场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寂寥。

  如果是木场一个人,怎么看都像是无赖汉,不过和长门一起,更加窘态毕露。何况,木场拿着热气腾腾的番薯,只能说是愚蠢至极的画面。

  “大叔,你那是爱妻便当啊?”

  没有其他可以问的话。

  “我老伴早过世了,这是自己做的。”

  “这样啊,因为空袭吗?”

  “不是,是肺痨。”长门冷冷地回答。

  “说是不想妨碍我的工作,一直瞒着没说。我知道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不久就死了。刚好是‘死吧教团’发生的时候。”

  “真是可怜。但是你都沒发觉吗?是自己的老婆啊。”

  “啊,因为我不太常回家。想想这几年发生的事,当时没什么大案件,但总觉得很忙。因为太年轻了吧,再加上时局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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