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降旗完全不给对方反驳余地地说。

  白丘很不服气的样子。“警察也不是绝对不会犯错的吧。”

  “唉,就算这样子吧。的确,如你所言,说不定也有可能她丈夫并没有死。不,就算他活着好了。那么,就是朱美误认事实喽?虽然说朱美无法明确地回想起来,但一直误以为自己杀了丈夫。但真的被杀掉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人,并且凶手是身为被害者的丈夫自己……”

  “说不定是共犯吧。只是,她,那个,丧失记忆,健忘症吗?什么都行,但有关那事件的记忆消失了云云。所以混乱……”

  “即使如此,刚刚所讲的情形还是不能成立啊。”

  “是吗?是真的丈夫就合逻辑啊。”

  “不,不合喔。你要怎么说明那回来的丈夫对朱美说的第一句台词?根据她所说,‘你终于想起我了’,或是,‘是你叫我来的吧’,或是,‘依你的愿望,听你说’等等,他不是说了这些话吗?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一般正常的话,突然现身说明事情原委,发现朱美丧失了记忆,应该惊讶得哑口无言才对吧。”

  “唔……”牧师发出奇怪的声音。

  “再加上,为什么她一想起来,就像约好一般,丈夫那么碰巧出现?丧失记忆的朱美想起自己的事,为什么躲了八年的丈夫会知道?别说是什么通天眼啦、精神感应啦之类的喔,我对超心理学没辄。”

  白丘这次用食指推推眼镜,说道:“她的精神状态不正常,对吧?再者,那个死灵所说的内容,也不是我们实际听到的,全是她的告白喔。可以相信到什么程度呢……?”

  “言词非常真实,所以暂且说那不是幻觉,一遇到说不通的地方就说那言词不可信赖,推翻前言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说——如果以为已经死了的丈夫突然造访,也有可能因错乱而听错啊……”

  含糊不清的解释。关于这方面的问题,降旗讨厌那种态度。

  特别是今天反应格外强烈。

  “这不像是总是不忘贯彻保持人道态度的你,会做的岐视性发言喔。你是要说神经症或精神病的人的说词不足采信吗?他们有些反应或言行的确难以用常识来理解,但那也遵循着自己的理论在走,绝不是支离破碎的。只是我们不懂那道理,所以如果不能看透那个道理就无法治疗。只听表面,她好像说得乱七八糟的,但绝对不是那样子的。”

  “唉,或许是那样也说不定啦……”

  白丘抓抓额头。

  降旗无法信服。“大概,如果依你的意见,来访的人是前夫也好,强盗也好,来访者都不是死者,而是生者,对吧?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她真的杀了来访者喔。朱美神经症发作犯下杀人罪,你想这么说吗?”

  “嗯……那也,哎呀,是这样吧。”

  白丘越是吞吞吐吐,降旗越是变得有攻击性。

  “再说,如果是那样,有关之后的回放该如何说明呢?先是杀了替死鬼,然后苟延残喘的前夫过了八年被妻子杀了,更惊人的是头被砍下来了喔,然后再来造访一次。你是说这次才是真正的复活吗?然后,真是客气地又被杀了一次。”

  白丘喃喃地说:“唔唔……”

  “如果那是强盗,他忘不了侵犯的女人而再三造访,被杀了也还忘不掉肉欲而回放吗?从那个世界复活还要继续侵犯,真是厉害的性欲啊。”

  降旗变得有点虐待的口吻。

  “所以,来访者不可能是活着的丈夫或是强盗,因为来访者确实二度被杀。也就是说确实重生了一次。听好喽,朱美的证词里,包含第一次,总共三次杀害了同一个人喔,不是两次。”

  “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即使如你所推论的,第一次是替死鬼,那么剩下的两次怎么办?三次里面,如果杀人事件真的发生了,还是认定是最初那一次比较妥当。”

  “最初那一次?”

  “最初那一次不是伪装,真的是她的罪行。”

  白丘沉思。不,有些微惊讶。

  “与其说因神经症发作犯下杀人罪,不知说因冲动杀人而神经症发作,比较合逻辑吧?恐怕……”

  降旗观察白丘的态度,然后继续说:“恐怕她在八年前,因某种理由杀了前夫。我是这么想的。虽然她否决了,但杀害时砍掉那首级的应该也是她自己。”

  “她把首级……?”

  “对,然后她长时间压抑隐藏了那些事。因为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

  “但……但是,降旗,她不是说当时有不在场所证明吗?如果这样,就不可能是最初事件的凶手,不是吗?”

  “你刚才怀疑警察的绝对性。如果怀疑警察的判断,我觉得那不在场证明的判断更诡异。况且她说有杀人的记忆,不是吗?关于杀人,她已经认罪了。”

  “那么,她不想承认的是什么?”

  “就是我说,明明没必要却砍掉了尸体的头。她,宇多川朱美,主动残害了遗体。在她内在的核心里,有嗜好死亡,嗜好破坏的快乐杀人的素质。”

  白丘摆出一副相当不愉快的表情。“降旗,我不想承认那点。那样的话太……”

  “你要说她很可怜吗?那很奇怪耶,亮。世上真的有这种人存在,他们不是因为想这样才变成这样的。但是变成那样也没办法。或者,你要说那种人是恶魔吗?对那种人,主不伸出拯救之手吗?”

  那种人——那是降旗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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