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佐田申义——呵呵笑着走进来。
然后坐在椅垫上,盘着腿抽烟。真是乱来。如果是躲在阴暗处幽幽含恨还说得过去,没听过堂堂走上玄关抽烟的幽灵。
只是这样——如果是真的——已经相当恐怖了。
这正是伴随肉体的死者复活。而且在日常生活里发生这种事,没有比这更恐怖的了。然而,降旗无法承认那是事实,不可能有这种事。降旗没有将这种事当成怪谈来听的素养,这是常识性的判断吧。不过,虽说如此,当做发疯了,也非常适当的判断。如盖章似的精神神经医学性的诊疗应该退场,这不是能简单地用幻觉空言可以解决的。这里面必定有什么意义,应该有。
降旗再度开始思考。
这样的话,之后……
“宇多川小姐,那男人的脸,的确是你过世的丈夫的脸吗?”
“脸……很难分辨。”
“房间太暗吗?”
“啊。”
“因为已经过了八年了?”
“也不是这样……我当然也有想过,在眼前的不是前夫,而说不定是以前认识的其它人。但是,除了死掉的申义……没有其它可能人选。”
“这么说太模糊了。我还是只能认为那是别人,开玩笑。或是恶作剧……”
“但是……”
申义瞪着发拌的朱美,说:“你终于想起我了啊,真是用心。”
“什么嘛,那张脸。”
“是你叫我来的吧?”
“来,我依你的愿意,听你说。说吧。”
“那男人是说‘我依你的愿意’吗?”
“是说了。”
“关于这点,你自己记得什么吗?”
这是当然的吧。发出愿意的不是朱美自身,而是潜意识思考。
降旗一点一滴地抓到头绪。
对。
也就是说,那男人,为了完成朱美潜意识思考的愿意而出现“具体化的无意识”吧。
这么说的话,那男人的工作,是要解放被压抑的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
申义继续说:
“你还真能悠闲地过了八年啊。”
“杀了丈夫。”
“等一下。宇多川小姐,你之前说杀掉你丈夫的,我记得是,你说是情妇……”
“唉。”
朱美似乎很困惑,做了个要放弃什么的表情。
“报纸是这么写的,凶手是叫做宗像民江的女孩。不过,那只是报导里所写的内容。我不知道,因为我现在还是对那前后的记忆很模糊,那个……”
“你自己也有可能是凶手吗?”
“一开始的嫌犯是我。”
“但是,报上指名道姓地刊载了,意思是说警察当局断定那人是凶手。你的嫌疑已经洗清了。”
“根据报载,我有……是叫做不在场证明吗?我有那个。”
“那就算数了。”
“不,我可能是凶手。”
——原来如此。
那是潜意识思考的愿望啊。
至此,降旗终于理解了朱美的病根,但降旗并没有察觉,自己在此瞬间忘了那令人不悦的胡子脸。
——这样的话,大概……
大概那男人——亡夫,为了揭发被隐藏的事实,为了告知朱美的自我无论如何不想承认的事实,借由朱美无意识的请求,而出现在这世界。
一定是这样的。这样的话……
申义淡淡地,但却执拗地责怪朱美。
“为了揭发你的恶行,靠着憎恨你的心情,我从地狱复活了。来吧,不要沉默,赶快告白吧。我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你杀了自己的丈夫,把罪推到民江身上。不仅如此,还杀了民江。”
“对吧。”
“被这么一说,我清楚想起了某件事。”
“某件事?”
“我掐住前夫申义脖子的情景。”
“想起是你杀了他吗?”
“不是——手的触感,当时的姿势,瞬间的情景——说不上来,但如果我不是凶手,那样的记忆,即使是片段,也不会想起来才对。”
“原来如此。因此……”
“民江也是我杀的吧。我不是自杀,一定是和民江扭打时摔落河里了。我俩互相纠缠,争执的触感,鲜明地复苏了。两个人都是我杀的。”
朱美凝视着眼前的虚空,如此诉说。
降旗被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