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p; “那世界?”降旗和白丘异口同声地发出声音。

  “嗯。哎呀……虽说那个世界,我现在如你们所见,活得好好的。但我到了那世界的入口处,当时的记忆在梦里出现了吧?”

  每个人的冥界观都不尽相同。白丘描绘的是基督教的冥界吧,降旗怎么说也比较倾向佛教的,并且是陈腐的三途之河啦、针山啦、血池啦等等——说是冥界,不如说是比较接近地狱——降旗会如此想象吧,朱美的梦接近地狱。

  ——原来如此。

  不管怎么说,也可以那么解释。

  不是隐喻,如果就此接受,说不定不那么想的话是无法说明的。

  降旗误解了方才朱美话语的意义。

  梦是自杀未遂的记忆,也就是说,并非意味着象征性地表达溺水时的痛苦或恐惧感。

  朱美似乎将梦的内容就此以体验的角度接受了——作为溺水后的彼岸体验记忆。

  降旗尽可能地不用精神分析学的梦的解析——真讨厌的单字!——来理解,但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降旗对自己平庸理解力的界限感到羞愧而沉默不语。

  “看来,你的过去是因此而被填上了。也就是欠缺的环结连上了的意思。”白丘替降旗说。

  朱美不肯定也不否定,好似两种反应都说得过去,令人困窘的不清不楚的回答。然后,过了一会儿,她说了不可思议的事。“但是……不只是那样。想起的不只是自己的记忆而已。”

  “那是什么意思?”

  “我的记忆中,夹杂了别人的记忆。”

  朱美告白的内容有很多超越降旗的想象。

  朱美的记忆里所夹杂的他人记忆,是以下的叙述。

  首先,出生在上总一宫附近,称为一松的滨海岸村落。有双亲和一位年龄相差悬殊的哥哥,十岁生日前被卖掉了。时代不明。被卖到信州盐田平的酿酒屋,在那里受到欺负。似乎是个不够机灵的佣人。

  从这边开始,记忆错综复杂了起来。

  朱美实际工作的地方也是酿酒屋,从陈设和其它种种来判断,好像是同一家店。

  ——幻觉吗?

  他人的思考直接进入思绪里的一种病症。但是这样的话,就要称为精神分裂症了。被人操控的感觉、觉得被人监视、觉得自己的思考被拿走了——精神分裂有很多麻烦的症状。但是……

  ——不对。

  降旗这么想,虽然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但不知为何,降旗就是确信。

  降旗看过很多精神分裂症的患者。症状严重者,即使不是专家也能立刻判断出来,病情轻微的则无法分辨,特别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很难判断。因为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类似的思考浮动,所以也没办法吧。不过,无论如何,一旦被视为病患,其人格自律性多少有些受损,并且无法与周遭的人自然交流,在这两点上是共通的。

  朱美的状况,可推测其沟通能力是正常的。

  她说的话都能理解,他人的回应她也都懂。依据到目前为止的对话来推断,只能判断是正常的。当然,只靠这短时间的接触是不能下判断的,降旗比谁都清楚。为了下正确的判断,花很多时间不断面谈,一点一滴地搜集资料……

  ——不对不对。

  这不是诊疗也不是治疗。

  这个女人并未罹患精神分裂症。

  那个胡子脸——在对话的空档这么说。

  “那是……”降旗摇头,再这样下去的话……

  “那是在梦里见到的吗?”他这么问道。“是梦吧?”

  “我想也有可能是梦吧……但是,嗯,我想的确在梦里也见到了,因为梦里所见的事起床后还记得……所以说不定无法区别了。”

  原来是梦。

  不是什么他人的记忆,是梦。

  应该是恶梦因为某种原因,混入了体验的记忆里了。

  所谓与现实不同的记忆,不是被扭曲化的无意识的意识化吗?

  “不好意思……”

  如果和骨头梦合在一起想,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降旗开始思考。

  “我想,那另一个人生,与你真正的人生。没有太大的不同。”

  也可以认为不过就是出生地不同的程度。

  “因为我在信州山里长大,所以没见过海。我确定是在十三岁时外出工作,再加上有好几个弟弟妹妹,但没有哥哥。这些……都可以用幻觉来解释吗?”

  有时也说得通,但是……

  不对不对,因为生病,因为发狂,因为只是幻觉,这些无法解释,不要这样诊断比较好。因为精神分裂症的原因至今未能确定。所以治不好。明明如此,还这样下定论,那不等于是说,因为你发疯了吗?理由。意义。真理。必定有答案。

  降旗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乱窜。

  然后,降旗正视朱美的脸。“那个,叫做一松的地方真的在房总吗?”

  “我找了地图,确实存在。”

  “时代呢?你说,那个‘你里面的他人’被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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