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觉得这也不是可喜可贺的事。”

  朱美在此大大地叹了口气,一口气干掉一杯酒。

  伊佐间只附和着吃点海菜。

  外面已经很暗了。

  如今更不能说要回家了。

  伊佐间决定静下心,听说朱美渐入佳境的半生故事。即使被诱惑了,即使主人回来发怒、发狂了,到时候再说。伊佐间的好奇心诱使他非继续听下去不可。

  烧好像也退了。

  朱美继续说:“但是,我那丈夫啊,其实是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人。唔,长相就像画中人物一样……”朱美一副随口说出的语气,轻咬了一下嘴唇。

  是有些醉了吧。不,不像是醉了。

  “他有女人,而且还上和我同一个东家,一样在当佣人的女孩。不,打从婚前,两个人就在一起很久了,我也不怨恨。”

  朱美这么说,有点无精打采,眼神游移第瞪着伊佐间。

  “她叫做民江,有点呆呆的。跟我同年,看起来很晚熟、很朴素的女孩。想不到她有男人,我死也不能理解那情夫竟是我结婚的对象。虽然就算我知道,我的身份也不能回绝婚事。哎,那是结婚前的事,我不知道的事,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跟你在一起之后,也那个……”

  “嗯,没断。不,是丈夫放弃了我,选了那女人。”

  “选?”

  “逃了,两人携手逃亡。”

  “逃?从哪里?从你身边吗?”

  “害怕去服兵役吧。”

  “啊。”

  再怎么说也是国家总动员,一出动就是一亿(注:一亿,当时日本国民大约一亿人口。)人口,虽说日本全国上下斗志昂扬,但像这样的破绽偶尔也会出现。在征兵检查前动些逃避兵役的手脚,或是一收到征兵令就逃逸无踪,据说一亿人里也有相当的数量。

  伊佐间也是,如果叫他再去一次,也不肯吧。谁也不想死,那是身而为人极其自然的感情,可是就像方才朱美所吐露的心声,在某个时期,光是在脑袋里想也是一种罪愆。

  “在荣征会之后吗?”

  “对,听说要视死如归,所以逃走了。真没志气,那个申义。”

  她丈夫的名字好像叫申义。

  “并且,如果说跟正室跑了还好,他是跟情妇喔。还把生病的父亲丢给我。明明以前一副孝子模样。如果一个人跑了还值得同情,不是吗?”

  朱美与其说在生气,不如说是一脸嘲讽的表情。那是自嘲,抑或是对怯懦丈夫的嘲笑,伊佐间无法判断。

  “特高警察(注:“特别高等警察”的简称。特别高等警察为日本二次大战前为维护社会治安,扫除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之曼延而成立的秘密警察。于幸德秋水暗杀明治天皇事件后成立,战后废止。)啦、宪兵啦,说什么我是一伙的。”

  被盘问也是正常的吧。据说起初无法确认是和那个叫民江的女孩。家人首先被怀疑,被诘问。

  “那是没关系啦。他们也是在工作,因为是逃跑的丈夫不好。比起那个,哎,村民们态度的转变啊……”

  遭到村民制裁的恐惧、惨痛、悲伤,伊佐间无法理解。生活艰困的社会、不当的正义感、对死亡的恐惧、没有可反抗对象的反抗。这样的破绽,很容易成为那些欲望无法满足者的发泄出口吧。那是很单纯的集体精神病,是一种欺凌。在以大义为借口的大旗下,光明正大地做,结果更是凄惨。

  ——哎呀哎呀,真是平凡的分析啊。

  伊佐间想到这里,厌烦了起来。说不定事实真相并非如此,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怪罪谁,也无法改变朱美的想法。

  要恨的话只能恨她丈夫了。

  新婚不久丈夫就跑了,最教人吃惊的是留下重病的公公,再加上世人的苛责,因此朱美难以承受吧。

  “真的是无法承受喔。”

  伊佐间觉得内心好像被偷窥了,吓了一跳。

  “然后,你的丈夫——前夫,后来呢?”

  “嗯,失踪了一星期左右。你如果要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真是托他的福,被欺负得很惨。然后,第七天的晚上,他静悄悄地回来了。”

  “回来了?”

  “当然是偷偷摸摸的,我吃了一惊。”

  “然后呢?”

  “那个……”

  朱美被叫去盘问,听说一直被诘问到半夜。她说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一看,可吓坏了,申义竟然好端端的在家。

  似乎已说不出话来。朱美说,想抱怨,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还没共同生活到一般夫妻的程度吧,那也是正常的吧……”

  反而是朱美被责骂了。

  因为丢下臣病床在的公公不管,这么晚的时间才回家。据说也不给辩解的机会,情绪突然激愤起来。真是没道理。

  朱美心里虽然期待公公缓颊,但那是不可能的。公公只剩一口气,几乎口不能言:心智状态也早已无法判断与思考了。

  听说申义在逃走前,还与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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