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但我还是直说了。
蜜代自嘲地说:「如果《月刊挖耳勺》可以卖到一百万本的话,世界说不定就和平了。」说不定喔,我心想。「好——下午也努力为身陷泥沼的公司工作吧!」说完蜜代站起身来。我们到了收银台前分别付了自己的午餐费。我告诉年轻老板说:「你们的餐点很好吃。」他似乎打从心底感到高兴。
走出餐厅、回公司的路上时,蜜代说:「刚才不是说到墨索里尼吗?」
「你说犬养?」
「不,这次说的是真的墨素里尼。」她笑着说:「墨索里尼最后和情人裴塔琪一起被枪决,尸体好像还吊在广场示众喔。」
「唉呀。」
「围观的民众对他们的尸体殴打并吐口水,接着还倒吊他们的尸体呢。结果裴塔琪的裙子就整件翻了过来。」
「唉呀。」
「听说民众看到之后大喜,大家看见她的内裤都好兴奋喔。不管哪个时代都一样,男人,不。女人也是这样吧。不过呀,那时候有个人在嘘声四起下,上前把裴塔琪的裙子拉好,还取下自己的皮带固定住,以免裙子往下撤。」
「唉呀。」我一边想象那个人当时身处的状况,他的胆量让我佩服。「其它人一定会生气地骂他凭什么这么做。他难道不怕吗?」我想当时场面,就算大家指责他包庇那个女人,对他痛骂、甚至施以暴力,他也无法提出反驳吧。
「真了不起。」蜜代的口气就像是呵护着重要东西一般。「其实我常常想,希望自己至少成为这样的人。」
「妳是说把裙子拉回来的人吗?」
「我们无法阻止其它人鼓谋、骚动,这么多人一起采取行动真的很恐怖。不过,至少啊,可以帮她让裙子不要翻过来。就算有困难,我也希望自己至少会是那个想帮她把裙子拉好的人。」
「我觉得妳一定可以的。」
「不过呀,前一阵子去诗织家,我觉得妳和润也才应该是这样子的人喔。」
「妳是说我们会去帮忙拉裙子?」
「我觉得你们两个是『就算无法阻止大洪水,但仍然不会忘记其中重要的事』的那种人。」蜜代刻意加强了语尾,不知道是不是跟我开玩笑。
15
回家后,发现润也正在清洗浴室。房间的灯是关着的,只有浴室的灯开着,传来一阵阵细碎的走路声。润也从浴室里伸出头来,一手拿着海绵,打赤着脚、摆出蹲马步的姿势。「啊,妳回来啦。」
「怎么突然想打扫吗?」
「最近不是都没洗吗?我看见有点长霉了,看不下去。」
只要看不下去,就会坐立难安,然后要彻底打扫过后才能安心,这就是润也的个性。他常常半夜起来擦地、擦拭鞋柜里所有的鞋子,甚至还曾经一大早忙着整理书柜。
可能是润也洒了去霉的清洁剂吧,一股氯气的味道扑鼻而来。
「还有啊,」润也皱着眉头说:「那个也出来了喔,那个。」
「哪个?」
「就是溪流声啊,溪流声。」
「什么溪流声?」
「对喔,我还没有跟妳说过吗?」润也压低了下巴说:「是一种虫。」
「溪流声听起来还满可爱的。」
「好蠢。」
换好衣服、卸好妆,完成了回家之后的一连串作业,刚在餐桌前坐下时,润也正好从浴室出来了。他拿出冰箱里的牛奶和杯子,倒了一杯牛奶,一口饮尽。拿开杯子后,他的嘴唇周围长满白胡须,一股令人联想到婴儿的味道向我飘了过来。
「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吗?」
「啊?你怎么知道?」我正好回想起公司发生的骚动,那件和有害物质有关的事情,所以吓了一跳。「这也是直觉吗?」
「不是啦,因为妳的表情看起来若有所思。」接着我们轻描淡写地聊了一些彼此公司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又聊到了宪法修正的问题。
「我之前也说过,老实说反战这颖的东西听起来都很假,所以很不喜欢。今天在做苍鹰的定点调查时,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最近不是大家都在谈什么宪法、军队吗?」
「嗯。」
「我想,要是干脆废除自卫队和一些有的没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是什么意思?」
「就是都不带武器啊。不带任何武力或兵器,随他们便。」
「然后怎么办?」听到这么幼稚的意见,我笑了。
「这样的话,还有谁会攻打我们?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值得特地攻打一个领土那么小、资源那么少的国家。」
「不过。像中国就抽了日本的天然气呀。」
「不管我们有没有武力,其它国家都会这样对我们啦。老实说。如果真的想整备军队,就非得购买和敌对国不相上下的武器才有意义,不是吗?如果其它国家有核武,那我们没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既然这样,那就干脆不要有。」:
「你觉得这样有效吗?」
「跟矢吹丈(注)无防御式打法一样,对方也会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