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魔王——

就会闻到一股恶臭。

  我想,他应该是处于「只是还活着」的状态。他应该没有妻室吧,以前或许有过,但是现在没有。推测是死别,不过没有太曲折的经过。应该有小孩吧,不知道有没有孙子。男子穿着很薄的衬衫,甚至看得见底下的肤色。看了看他的鞋子,发现大拇趾的部分已经磨破了。他一个人住。我的脑中又闪过了「就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这个形容。

  我又想象男子五十年前的模样。三十多岁的他,是不是和现在差不多呢?不对。

  一定不是这样。

  三十多岁的他,应该身子直挺,皮肤亮得几近泛着油光吧。他一定在刘海和衬衫的款式设计上费尽心思,只为了博取身边女性的好听。如果他看到年老的男人,一定会对着老人吐出同情和嘲笑的口水,还说出「真是个脏老头,不知道他生存的意义是什么?像那样根本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而已啊!」之颖的话吧。

  也就是说,结论就是……

  这个男人,就是我。还是我能断言自己五十年后绝对和这个老人不同?不会吧?我啧的一声,眼泪就忍不住地掉下来了。

  「喂,哥,你在哭什么啊?」润也叫了我一声。等我抬起头来,发现隔壁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没什么。」

  「哥,别难过。只是电影嘛,那个处处护着菜鸟的冒失刑警并不是真的死了啊。」

  「不是,我根本不在乎那个刑警。」润也猜得也离谱了,我失声笑了出来,把「刚才想到的事情」告诉他。

  润也听完后说:「哥,你真是一点都没变。」他把玩着马克杯的把手说:「想这么多做什么?五十年以后的事情耶,而且哥你虽然不像我这么帅,但是外表还算不错,所以应该会结婚啊,这样你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就算结了婚。总有一天还是会变成一个人。如果自己先死,那就另当别论。刚才那个老人以前一定也有太太,但是现在却是一个人。你想想看,如果七十岁开始一个人生活,活到九十岁的话就有二十年。在这一段几乎和我们活到现在的岁数一样长的日子里要一个人生活,毫不在意自己的下巴有没有菜渣,就只是行尸走肉的活着。你受得了吗?」

  「没想到你打算活到九十岁?哥,你脸皮真厚啊。」

  人生要是少了一股想要改变世界的冲劲,就没有生存的意义了。

  我无意间想起岛前几天说的那句话。正确地说,应该是我念书的时候说过的话。究竟我打算用怎么样的冲劲活到几岁呢?

  「对了,对了。」润也突然拍着手,桌上的纸巾被震得微疯了起来。「说到这个,我想起昨天做了一个梦。」

  「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关联吗?」润也总是不自觉地岔开话题。

  「当然啰。梦里出现了一本《记载人类死法的书》,就像图鉴那样。」

  「听起来应该会满畅销的。」

  「然后啊,我朋友一直说『你快看,里面也有你哥哥的死法唷。』」

  「你是说在梦里?」为什么偏偏是我?

  「是啊。不过,这样不是很恐怖吗?所以我就跟朋友说不用了,我不想看。」

  「不过最后你还是看了吧?」

  「因为我朋友说『不是不好的死法,看一下嘛』,我才想,不然看一下好了。」

  「然后呢?」

  「就像四格漫画一样,哥先说了『啊!有狗。』接着走到正在睡觉的狗旁边,抱着狗睡在牠的旁边,说:『突然好想睡』,然后就像睡着一样死了。」

  「那只狗该不是阿忠(注)吧?」

  「我也不知道,不过真是非常安祥的死法喔。」

  「你怎么知道安不安祥?」

  「因为最后那格还写着『这是世界上最安详的死法』啊。」

  「真是简单明了。」

  「对吧。所以,你不用担心。」

  「担心什么?」

  「你以后不会像自己担心那样孤独的死去,哥想太多了。」

  「反正,我以后会尽量不要接近狗。」我只是如此答道。

  注:卡通《龙龙与忠狗》中的小狗名字。

  7

  「居然会为了一个老先生流眼泪,润也的大哥真的心地好好喔。」诗织把手肘撑在餐桌上,托着下巴说。

  「说到这个,那天准备离开咖啡厅的时候,我们不是抽了奖吗?」我突然想起这件事,那家店刚好举行周年庆的抽奖活动,润也在那里抽中了咖啡机。

  「有吗?」

  「润也抽奖的手气很好。」很久之前我就这么觉得了,但没想到润也和诗织都一副茫然不自知的模样。

  晚餐过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自从我们两兄弟一起生活之后,便轮流负责晚餐的善后工作。不过诗织来的时候。润也就会让她做。润也曾经若无其事地说:「每次看着诗织洗碗盘,都觉得特别抚媚,让人心头痒痒的。」既然如此。那两位就请便吧。

  爬上楼梯,我走进了西侧的房间。这里原本是父母的寝室,现在变成了只有床铺和电视的空荡荡的四坪房间。我让身子沉入靠垫之中,伸手拿起丢在地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看了看时钟,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

  电视中出现了新闻报导的画面。因为众议院解散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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