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的话……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没有丝毫有东西追来的迹象。成功逃脱。所有恐惧、悲伤瞬间烟消云散,慵懒的欢喜转而占据了她的内心。
“看那儿!”
福克斯坐在副驾驶席上大喊一声。艾米丽顺着福克斯锚愕的视线望去,在看到那样的情景之后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满月的照耀之下.远处的研究所在山间放射出微弱的蓝色光芒。它的表面被巨大的红黑色液态物体所覆盖。
“那东西居然有这么大?那个怪物一开始不是被装在水槽里的吗?”
“它收获了…吞噬了被散播到研究所各处的T病毒,吞噬了那里所有的生命用来培养自己。之后就是不断地繁殖。“
福克斯浑身一颤。
“现在可以松口气了吗?如果它继续扩大下去,说不定连整个地球都会遭殃。”
艾米丽低下头空洞地苦笑了一声。
“你的想像力很不锚,福克斯……不过,那应该不可能吧。”
艾米丽盯着在月光中不断摇摆的玫瑰说道。
——尽管是究极的生命体,却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虚幻的东西……
研究所的电力供应完全依靠自己发电。当这些能源全都被玫瑰吞噬之后,它很快就会消失。玫瑰无止尽的扩大和繁殖,只是加速了它的自我灭亡而已。实际上,现在已经可以看到它表面的蓝色光辉在一点一点地减少了。
两人从车里走出来爬上发动机罩,并肩坐在上面眺望玫瑰最后的姿态。
他们一边晃腿一边抽着仪表盘上的万宝路。
周围一片寂静。光的条纹从停在半空中的月亮阁围垂落下来。山脊反射着微暗的银白色光芒,四周的树木在夜风中轻轻摇摆。不过,这样的景象也有可能只是被某个莫可名状的意识制造出来的。就像假想空间中的表象其实是玫瑰的意识一样,眼前的美景也可能只是一段壮阔的妄想,来自于某个超越人类智慧的个体。
然而这其实也是人类的误解,我们自身终究存在于一个类似“相对镜”的世界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跳脱出去。只要自已还活着,这个世界就会无止境地延续下去。每当我们自省一次,观察的角度就会改变一次,可到头来依旧被关在系统之中。
艾米丽竖起耳朵倾听着大山在睡眠时发出的声响,忧郁而沉静。
森林被风一吹,不小心泄露出几不可闻的细碎沙沙声。那是偶尔响起的鸟叫、虫呜和树叶摩擦声。
坐在引擎盖上,艾米丽身旁的福克斯低声说道。
“我本来想借此逃离噩梦,现在看来好像又增加了噩梦的内容。那个梦……一直纠缠着我。要是每次睡觉都会梦到同一个东西,或许总会有厌倦的一天吧。我迫切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艾米丽静静地点点头。
“最好停止接种粗制滥造的简单疫苗,那样会减寿的。”
福克斯无力地笑了笑,接着表示同意。
“啊,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正有这个打算。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天就像是我一个新的生曰一样,总算是又哭又闹地被生下来了。“他说着抓了抓脑袋,”真是麻烦你了。要不要顺便当一回亲戚,帮我取个名字?”
“取名字的亲戚?”艾米丽惊奇地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我有很多的名字。除了安布罗斯、理查德福克斯以外,其他还有很多。每换一个工作场所就得把名字也跟着换掉。现在我正好想要一个固定的名字。“
艾米丽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
“汤姆——”
“嗯?”
“你的新名字,汤姆。”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汤姆,汤姆!叫我汤姆!你真的没有一点儿给人取名字的天分吗?有没有比这更有异国情调的?比如蒙特苏马或是尼布甲尼撒之类的?”
艾米丽看着天空微微一笑。
“我喜欢这个名字。”
汤姆摇了摇头.像是放弃了争辩似的把两只手枕在脑后,躺在了引擎盖上。看到他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艾米丽—下子想起了雷恩,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刺痛。
——雷恩……你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想法创造出玫瑰的呢?我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因为对浣熊市的罪恶感?还是因为对生命的好奇心?又或者,你也只不过是被玫瑰的故事俘获的普通奴隶?
“哈克和逃亡的黑奴吉姆漫无目的地在南部徘徊。绝望的旅行,无止尽延伸的河.竹筏只是在不断地漂流着……”
汤姆坐起身问道。
“什么东西?”
“《啥克贝利费恩历险记》。”
“啊,马克-吐温写的那个啊。我在小时候看得书页都快掉下来了,因为只有那一本书。”
“哈克很想救吉姆,但奴隶制在人类社会中根深蒂固,旅行只能无止尽地继续下去,就连哈克自己也没有找到答案。马克吐温实在不想把这变成一个让人郁闷的故事,于是将另一位少年以救世主的身分送了进去。”
“啊,汤姆索亚。”
艾米丽点点头,无眼地看着夜空中的流云。
——汤姆索亚闯入那个本属于哈克的故事,然后将其篡改,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