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个异质的系统与这个研究所的系统发生了冲突,其结果理应会为这里带来一定的变化。此时此刻,她只能得出这个无比模糊的结论。
名为“理查德福克斯”的系统——艾米丽很喜欢这种说法。完全不考虑那个人的性格,只把他当成一个巨大的系统操作机构。这样一来自己就能变得冷静一些。
让艾米丽感到不安的是,她总觉得那名男子的外貌和气质和自己曾经的恋人,也就是安的父亲十分相似。而这两个男人的人生轨迹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她既对这件事十分在意,同时也十分痛恨这样的自已。当然,她并不是因为自己是否对那个人有好感,那个人是否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而烦恼。而是无法原谅仅仅因为有些“相似”就暴露出无数漏洞的自己。
她小心地把在胸中翻滚的感情波浪——抚平,收进抽屉。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应该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到工作上。无论发生任何事,她所需要关注的都只有这一件事。
她感觉自己听到了音乐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在黑暗中悉悉索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让人很不舒服。接着,从某处传来了什么东西崩裂的响声。
睁开眼睛一看,周圈的空间依旧是一片漆黑,只是缠绕着那棵大树的火焰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放眼望去,四下里除了黑暗再无其他色彩。就连从窗户中射出的灯光也尽数熄灭。
一种就像是置身于半空中的不安突然袭击了艾米丽。她心跳加速,能清楚听到流经耳朵的脉搏声。她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研究所的发电系统设有好几重后备方案保护,尽最大的可能防止停电现象的发生。一旦发生那种情况,将对正在培养的病毒、对在电脑中进行的模拟实验造成致命的打击。
然而现在,所有的灯全都灭了。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到最坏的可能性。
这片黑暗很有可能将一切全都毁掉。专心致志地进行了大半年的研究计划难道就这样毫无价值地结束了?就这样被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暗吞没?
因为几个数字的变化而时喜时忧的研究小组成员的脸,在她脑海中浮起又消失。
——开什么玩笑。
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艾米丽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把两只手向前伸出,慎重地朝前走去。无论如何她也要到“玫瑰”那里去。
双脚没踏出几步便被树根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她赶紧抱住树干保持平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昏黑中,这个最多五十米见方的空间俨然成了一处无比复杂的迷宫。
不过,也许是眼睛已经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月光终于隐隐描绘出了森林的轮廓。
在用手拨开撞上额头的枝条时,艾米丽看到有东西在树木之间移动。
怎么看那也是生物的动态,生物的气息。
一瞬间过后,她的整个大脑和身体都因为紧张而僵直了。这座中庭里是没有野生动物的。
艾米丽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仔细搜索了一番,但里面根本没有可以当武器使用的东西,空空如也。她甚至感觉口袋中的手指就像是其他人的手指一样。
她慎重地迈开步子。脚尖没入泥土中,膝盖不停地打颤,两脚根本不听使唤。不断前后交替运动的双腿没有按照她的意志行事——最终跑了起来。
两条腿载着已经开始大声叫嚷的艾米丽,任性地发出巨大的脚步声,让艾米丽的上半身向前方冲去。
野兽注意到艾米丽开始了移动,立刻挟着惊人的气势开始追踪。
——总之先到研究所去!
艾米丽迅速对已经失去控制的双腿下达了命令。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泥浆飞溅,落到身体的各个位置上,树木的枝条蜂拥而来,狠狠地抽打在羽绒服上。压力、烦恼、恐惧、怒火纷纷消失,她心无旁骛地在森林中奔跑着。
接近研究所的墙壁了。
——还差一点儿。
下一个瞬间,她的双脚被树木的根茎绊住了。
艾米丽向前飞扑出去。
俯卧着坠落到泥泞的地面上。
研究所的白色墙壁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微弱的亮光。艾米丽一身污泥地坐在地上。泥水让她的头发绞缠在一起,还有一些钻进了鞋子里。
一条看门狗兴奋地在她身边绕着圈。混乱的气息不时从艾米丽的脖子周围划过,微暖的唾液沫偶尔也会飞溅到她的脸上。
头戴针织帽的小伙儿僵硬地笑了笑,她记得这个人。被白色墙壁反射的亮光一照,他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那些用塑料做的人体模特。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伤?”
“把这东西弄开……”
艾米丽没好气地说。看到巨型杜伯曼犬的鼻尖不停在身边徘徊,她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就算有人误以为那是一头小型恐龙也不足为奇。
“不用担心,这家伙很聪明,不会咬你的。”
虽然无论怎么看那条杜伯曼犬都是一副即将要扑过来的样子,但警备员依然带着天真的表情一边说“托比,快让开,托比”一边把狗赶开。
艾米丽一脸惊惧地看了看托比,最终站起了身,抉着研究所的外墙呼呼地喘着气。
“实在不好意思。没想到中庭里居然会有人。”
好不容易把托比锁好的警备员回身对艾米丽道着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