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店家前边的人行道上都摆着一台扩音喇叭,里边传来不同的音乐或者反复播放的产品介绍。走进车站附近,路上的人流跟上下班的高峰时间一样拥挤不堪。量贩店里等离子电视像一堵墙,叠放在橱窗里。画面由穿着暴露的舞台装、扭动腰肢的十几岁女歌手切换到新闻播报。只见身穿西服、露出半身的播音员以干燥的沙尘暴为背景,出现在镜头前。一会儿,画面又变成了下方出现CNN字样的巴格达街景。上边有一行文字:“1991年1月海湾战争”。这可能是通过夜间拍摄用的监控摄像机拍下的巴格达夜景,画面有些模糊的绿色,在一座伊斯兰教清真寺圆顶的上空,地对空导弹像烟花一样绽放。巡航导弹拖着尾巴在空中横飞,一千零一夜的梦幻世界就这样,被这轰来炸去的炮弹打破了夜晚的沉寂。巴格达绿色的夜空同时映在无数台等离子电视屏幕上,像五彩纷呈的霓虹灯,装饰着通到三楼的橱窗。
“想不到战争也能成为一张漂亮的设计图啊。这已经是10年前的旧话题了,现在怎么……”
说到这儿,他似乎觉察到什么,便在宽阔的中央大街人行道上回头看了看几个伙伴,无奈地晃了晃头。
“咳,我就知道这一闪一灭的画面是个危险的信号。”
页面也慌忙看了眼走在身边的大鼓。大鼓正要开口说什么,伸出一只手和一只脚,诱因不明的僵直的老病又犯了。页面做了个深呼吸说:
“怎……怎……怎么办?”
文本框耸了耸肩。
“不知得几个小时他才能缓过来,天这么冷,也不能把他放在马路上不管呀。今天就别去秋叶原百货店了,带着这个小矮人打道回府吧。”
戴反光太阳镜的泉虫和达摩抬着两条腿,页面和文本框抱着两只胳膊,搬着四肢僵硬的大鼓往回走。那些购物的客人一开始都好奇地看着他们,还以为是在搬动展览用的模特,后来发现竟是个活人,慌忙移开了视线。
在中央大街上走了十几米,大鼓僵硬的身体抖动了几下,突然间缓解下来。大鼓右手的关节在页面手里挣扎了几下,险些摔到地上。他大喊道:
“丢死人了,快放下我!”
文本框吃惊地说:
“咱们把这家伙扔到车道上,让卡车轧死算了。”
四个人原地把大鼓放下。大鼓踉踉跄跄走向道边,坐在不锈钢管的护栏上。在步行街上,这种护栏取代了路边的长凳,供游客使用。页面探视性地问了一句:
“你……你没……没事吧?”
阿阳从附近的自动售货机买来一听热咖啡递给他,是麒麟公司的FIRE罐装咖啡。大鼓接过来,点了下头,以示谢意。这次他与平时恢复后的反应不同,脸颊通红,目光透着一种兴奋。
“这次不知为什么,心情特别愉快,脑子里全都是我自己谱的曲子。”
说着,便哼唱起为阿结谱写的主题曲开头部分的电子合成八连音。唱完,他一仰脖,咕咚一声喝掉近三分之一的咖啡。
“刚才那一幕太棒了,我见到阿结了。”
一听到阿结的名字,阿阳的表情突然变了。她戴着无指手套的手抓住大鼓的肩,摇晃着他矮胖的身子问:
“快告诉我,你说遇见阿结是怎么回事?”
“阿阳,快松开,咖啡都洒了。”
阿阳从大鼓的肩上刚松开手,其余四个人呼啦一下也围了过来。他坐在护栏上抬头看了看大家。
“还记得最后那次跟阿结对话的情景吧。我隐约记得那只宽吻海豚要跟我说什么,在音乐的伴奏下,一圈圈地转动,好像在说到这里来,我在这里等你呀。”
文本框挖苦道:
“噢?是托梦啊,好像感觉不错啊。”
阿阳极目远眺秋叶原主干道的另一端说:
“说不定她真的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呢。”
“怎么会呢,真正的阿结已经去世了呀。那只海豚只是一个人工智能程序罢了,跟我们编写的程序都是一样的。”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泉虫终于说话了。
“哎呀,我这臭脑子给忘得一干二净,也许我们能见到阿结的人工智能程序。”
页面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位年仅17岁的白面书生程序员。
“什……什……什么意……意思?”
泉虫以没有抑扬顿挫的平淡语气说:
“阿结和我编写的第一个人工智能程序现在仍畅游在网络的海洋中。要是不出差错,也许还能跟它对话呢。咱们走,去试试。”
他说完转身便走。阿阳小跑着紧跟其后,并招呼其他人道:
“说不定还能跟阿结再一次对话呢,你们动作快点儿呀。”
四个人半信半疑,也跟着转身,朝中央大街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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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人进了一家时下流行的复合式咖啡吧,靠墙壁的书架上,漫画、报纸、杂志、写真集等各种色彩缤纷的出版物摆得琳琅满目。但仅有这些还不能称其为复合式,还要提供能玩各种游戏的软件、能看电影的影碟机及偶像的光盘。当然,多台可以上宽带网的电脑也必不可少。在这种店里,既可以从电脑里调出办公系统进行现场办公,也可以跟人决战网络游戏。此外,还能够看看漫画或者吃顿便餐。每天24小时营业,全年无休假日,其中不乏一周三四天就住在这里的常客。
泉虫一马当先,进了一层专卖二手电脑的大楼,直接进了敞着门的咖啡吧。六个人分别